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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咕噜…”

    中午的精神科主任办公室,空调开的极大,冰冷的寒气喷射而出,温度低的仿若医院太平间的停尸房,房间内一片安静,只听到大型加湿器发出的“咕噜”声。

    完全阴凉的房间,不似正常人能够适应的温度,然而这些对于叶凌戈来说,才是令她感到舒适的温度,毕竟相比于正常人喜欢图书馆的安静,她更加喜欢停尸房的寂静无声,相比于和人交流,她更喜欢的是和死人做朋友。

    或许这样的癖好有些变态,但是没办法,任性!

    感受着炎炎夏日空调房内的舒适温度,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木质2B铅笔,叶凌戈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病例资料。

    “那个…我没有问题的…”

    有些特别的嘶哑女声传来,叶凌戈微微抬眸,落入眼球的便是杨乐那张伤痕累累的脸,这是住院这么久以来,杨乐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的主治医生叶凌戈,那张本应该清秀白净的脸,现在淤青未散,眼脸嘴角上带着新结的疤,看起来十分的憔悴、苍白,不由得,叶凌戈皱了眉。

    “请您让我出院吧。”杨乐有些哀求般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哀伤的事,她的声音开始莫名的哀伤起来,甚至带着低声的啜泣:

    “我理解我父母,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说想变成女人,甚至还自作主张的做了手术,而且还喜欢男人,兄弟们也开始感到慌张了…”

    似是想到了当初被几十个人一起围起来殴打的事,杨乐的声音有了明显的颤抖,叶凌戈不由皱眉,她清楚的注意到眼前这个孱弱的女孩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随手倒了杯纯净水和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推到了她的手边。

    但是,杨乐却摆了摆手,她慢慢的压制住自己有些变得激动的情绪,抬眸,眸中一片晶亮的朝着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医生看去:

    “忧郁症应该也能用药物进行治疗吧。”

    “你不能出院。”听懂她话中潜在的意思,叶凌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拒绝,轻轻放下手中的铅笔,她一副冷漠脸的表情朝着杨乐开口:

    “从医生的角度来看,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甚至需要强制住院。”

    说着,依旧一副冷漠脸的猛然起身,叶凌戈一语不声的在杨乐完全呆懵莫名的注视下,走到她的身后,推起她的轮椅,朝着办公室内里的一面立身镜子前走去。

    镜子!

    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照过镜子了,乍然在巨大的镜子前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下意识的,杨乐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太阳穴和脖颈的青筋暴起,眼前的人完全陌生,她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干瘦衰竭,淤青满布,带着大大小小新结的痂,杨乐乌黑的眸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似乎所有苦难的回忆在这一刹那全部涌上她的心头,而脸上这些伤痕正是那些苦难最好的印证痕迹。

    而她的背后,一身医生专用白大褂的叶凌戈轻轻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原本冷漠无比的脸开始变得柔和,清纯与妩媚并存的精致容颜露出少有的温柔:

    “一个女孩被打了,被自己所有的家人亲戚打了,理由只有一个,为了让不理解自己的人去理解自己,脸被打的淤青,腿也被打断了,可是这个女孩却说她理解打她的人,甚至要重新回家,这一次,如果回家,也许还会被打,脑袋有可能会开花,不仅是腿,可能腰都会被打断。还说没关系,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兄弟,被打也是当然的事,所以继续去挨打…”

    凌戈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含眸看着镜子中眼泪簌簌下落,开始掩口哭泣起来的杨乐,叶凌戈的眼眶微红,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笑意。

    她终于看到杨乐不再刻意的掩饰自己的情绪,肆意的哭泣发泄了,只有这样,这个可怜的女孩心理上的痛才能真的的开始治愈。在这个一直以所谓的道德标准来规范人的社会,像杨乐这样的变性人都在忍受着各种各样的侮辱,就好像当初的暮子凉。

    那个容颜绝好如同霜花芙蕖的少年,一直以来都是叶凌戈心里最无法解开的结。

    她一直在想,若是当初的她有能力在种种证据都指向他的时候,找到更加蛛丝马迹的反驳证据,说不定暮子凉便不会成为杀人犯,那件案子是她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她成为法医以来唯一失败的一起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