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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日暮十分,傍晚里微凉的风吹进窗棂,瑶儿听见了叩门声,才微微眯着眼睛应了一声。

    来人是玄北墨,他去镇上买了晚膳端进了屋里。

    瑶儿本想问他怎么还不赶紧走,此时却烦躁的不想说话,依旧那么直挺挺的躺着。

    玄北墨实在未曾与姑娘有过接触,因此并不知晓该如何安慰,可心内却十分难受,这难受是复杂的,杂糅着内疚、心疼亦或隐隐带着对瑶儿如此心系陆观棋的泛酸。

    他自然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思,只觉得心头好似粘着一口痰,就那么在心尖上碍眼,却无可奈何。

    他不能离开甜梦村,至少在锦娘回来之前他不能离开。陆观棋是被他拖进了这浑水里,从而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他对瑶儿对陆家都心怀愧疚。

    他得好好照顾陆观棋的家人,否则,他良心难安。

    玄北墨觉得他得让瑶儿知晓陆观棋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她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死心,可现下显然又不是时候。

    他将饭菜放在桌案上,深深望了一眼憔悴的瑶儿,默默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这一日,陆瑶儿都没有再起身,她初次告白便遭遇失败,第一次感受到了情伤。

    满月静谧一轮悬于天幕之上,白冷冷的散在她的窗棂上,她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就想起了锦娘的话:死去的人看着我们也是星星。

    如此思量着,陆瑶儿便又想起了他的阿爹,只觉得她阿爹若是能看见她,那她这颗星星一定黯淡无光了许多。

    她又流下泪来,从前她听说过许多次眼泪滑落在腮边,当时只当作文人的矫情话,此时才深深感叹文字的奥妙,那泪珠就是不听使唤的一颗颗滑落下来。

    “对不住了阿爹,现下我实在振作不起来,等明日吧,明日我再好好生活”她心中这样思量着又把脸埋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

    玄北墨独自坐在厅堂里,烛火细微的芒被风的游丝撞得发亮。

    他沉着脸听着瑶儿房内的动静,如此的静谧无声,那房间在他心中蓦然神秘起来,一种隐忧不停的叩击着他的心扉。

    他疑心她是睡了,又担忧她的安危,最后,在这反复的叩击之下,玄北墨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去看看她。

    他傍晚送饭退出来之时,房门并没有锁,现下将手握在门把上,心内竟十分犹豫,深更半夜去开一个姑娘闺房的门,这实在不妥当。

    可想起晚上见到陆瑶儿时,她那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担忧和内疚终于占了上风,他还是转动了门把。

    门开了。

    玄北墨不禁蹙了蹙眉,幸亏自己在此,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家却连门也没有反扣,若是真遇见坏人怕是后悔莫急。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一线流光,又松松的散开了去,玄北墨借着月光看见自己送来的晚膳瑶儿丝毫未动过,他行近了几步,想知晓陆瑶儿是否真的睡了。

    陆瑶儿的脸被清冷的月色映衬出一种沉默的哀婉的白,她的眼睫还挂着泪珠,鼻尖泛着脆弱的红晕,整个人好似一块名贵的琉璃,只需轻轻一碰便要粉碎。

    她是那么的娇柔又那么的无助,玄北墨甚至想轻轻的把他揽在怀中,他的的眉心拧的更深了,心中却好似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喂不可察的挠了一下。

    玄北墨立刻警惕起来,想要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陆瑶儿,可又忍不住再望了陆瑶儿一眼,这一次,却看出了不对劲儿,瑶儿的呼吸并不平稳,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难道是病了?!”心中泛起了这个念头,玄北墨便顾不得男女大防,伸出手去试探瑶儿的额头,竟然滚烫着。

    “这当如何是好!”他从未照料过如此娇软、如此脆弱的小姑娘,一时只能愣在原处。

    瑶儿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摸她的额头,眼睫轻轻颤动着,大概是因着冷,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玄北墨赶忙抱来了棉被给瑶儿盖上。

    他需要找个郎中来,可这里不同于世子府上,随时能叫到郎中,若是出门去,他又难以放心瑶儿独自在家。

    最后,他搜肠刮肚一番,终于想起了他的师父斥云道长曾给过他六颗保命神丹,应是对发热也有效果。

    他急急的取来一个白玉瓷瓶,又将丹药放在瑶儿唇边,他的手指能感觉到她的鼻息,一种微热的带着少女香的气息。

    心中那只小猫爪又毫不客气的挠了一下。

    瑶儿终于含服了那药丸,她的唇触到了玄北墨的手指,唇瓣是极软的。

    那只小猫用毛绒绒的尾巴的在他心尖扫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又开始担忧起陆瑶儿来,终于回想起幼时他发热,阿娘对他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