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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老江主任出差什么的离开南平几天半个月也是杨陆顺主持日常工作,他早就把如何当好县委办主任一职悄悄琢磨许久了,自诩认为不说比老江更胜任,至少也不会差,可这次代理主任,却不是从前的滋味,虽然县委办只换了个主任,但在他眼里、心里全然不同往常,倒不是象几年前在新平那样惧怕老谢,总觉得心里不痛快,要对一个自己憎恨的人强装笑脸,还要听人使唤,那种痛苦的感觉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偏偏还不能把不满表现出来,阚书记老早就打了招呼的。其实在这是一次最佳磨练自己心性的机会,成熟与否正好体现在与老谢的“亲密无间”,沙沙说得最贴切,过了这坎也就真正在政治上开始成熟了,可门外看了生机谙然的梧桐树,仍旧再次感慨“不是冤家不聚头”,而这冤家是的的确确的冤家了。

    杨陆顺这么思绪纷乱,闷头就进了自己是办公室,抬眼看见一个大屁股撅得老高在擦桌子腿儿,那大屁股也许听到动静,转脸嫣然一笑,是廖红霞。把杨陆顺倒微微吓了一跳,心说你奔四十的人了,还学什么人家小妹子搞回眸一睐呢,但脸上却露出了赞许地笑,忙不迭说:“哎呀,廖姐,怎么劳驾你个老同志来打扫卫生呢,平常不都是小秦的事么?”说完心里蓦然产生一丝后悔:这么客气未免把自己轻慢了。

    廖红霞更客气:“杨主任,你是贵人多忘事,小秦不是请假了么,他走了,难不成就让你办公室脏着啊?我平时我让着他,那是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在机关不就是讲究个小勤快、眼眨眉毛动么。他不在了我还不动,那就我觉悟不高了。”嘴里说着手更没闲,连桌子旮旯都擦进去了。

    杨陆顺眼瞅着湿漉漉的地面桌面,满鼻子是水腥味,甭提多难受了,一时间倒不知怎么办才好,往日小秦来得早,等他进屋的时候全弄熨帖,前后窗户开着,那味儿全散了,瞥见窗户没开,赶紧掂起脚把窗户打开,又跑后间去开,忍着恶心说:“你别上纲上线,怎么扯到觉悟上去了。”

    廖红霞根本没觉察到什么,仍旧忙和着说:“本来就是嘛,不都说单位是我家么,环境卫生不能马虎,象我在科室里天天搞卫生,小游还不时要嘲讽我几句,自己不干还罗嗦别人,你说是不是觉悟不高素质低下的表现?还当过老师呢,这不是误人子弟么你说。就这他还想提副科长,老几天就听见他跟何科说事呢。”

    杨陆顺听了不觉一楞,小游小孙都有想当副科长的意思,可也都没在自己面前提过,哪怕是开玩笑也没透露过半分,没想小游居然去做何科的“公关”,不过他早就琢磨好了的,这副科长是小秦的,先不说小秦地自己忠心不二,何况还跟燕子明确了恋爱关系,谁也甭打主意,旋即笑道:“哦,按资格他也能这么去争取争取的。”

    廖红霞已经擦完了桌子,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要去洗,杨陆顺想拦可没拦住了,却取了门后那块干抹布,细细地把椅子上的水擦干净,这才落坐,心里琢磨廖红霞这么说究竟有什么目的。

    廖红霞洗完杯子又泡好茶,神态恭敬地递在杨陆顺面前,杨陆顺淡淡的说了声谢谢,眼睛没离开手里的人民日报。廖红霞又把开始的话扯了出来:“杨主任,要说按资格,我可比小游小孙都老哟。”杨陆顺哈哈一笑说:“那确实,综合科除了何科就是你廖姐,想不认都不成。”忽然玩笑心起,乜了她一眼说:“廖姐是不是也想争取争取呢?”

    廖红霞咯咯一乐,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杨主任,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真去争取争取咯。我一出马,怕是小孙小游就没了信心了。”

    原本廖红霞就有野心,可时不与我,妇女在党政机关从来就没优势,好象男人天生才是当领导的,不过现如今中央有了新政策,不仅要提高妇女的政治地位,还要提高民主人士的政治地位,省里有了女副省长、民主党派人士的副省长,地区也有了女副书记、行署副专员,各县也要有一名女副县长或副书记。这不南平本来一正两副,这会就增加了两为副县长,一位无党派人士,南风地区还没有民主党派的人士,只好用非党员来凑数;一位女副县长,而且都是从地区下来的,当然是县委顾书记的请求,这一举动虽然令南平人不怎么满意,但谁知道地委会不会乐开怀呢?

    这一变动也让廖红霞动了心,她很自知之明地盘算:我不想当什么县级领导,混个科长副科长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借这机会敲敲杨陆顺的边鼓,她知道杨陆顺这人心地极好,而且政策允许,应该是不会有大问题的,但她惟独没考虑到小秦,压根也不知道杨大主任早就把副科长的职位定给了小秦。

    杨陆顺抬眼看了一脸期盼的廖红霞,打着马虎眼说:“廖姐,不瞒你说,原来江主任有这意思,可还没开始落实,这就去了人大,新主任才上任,等过段时日再研究研究。”

    也许杨陆顺在廖红霞心目中是说一不二的好领导,根本没察觉是在敷衍她,还当句句是实,心里除了懊恼更多的是期盼,就用更为虔诚地语气说:“杨主任,那就多请您费心了,您忙,我这就回办公室了。”都用上了尊称了。

    杨陆顺愕然地看着廖红霞轻快地飘出了办公室,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继续去关注他的国家大事。虽然他代理着主任,可终究是代理,就三几天工夫,县委头头们怕早就安排好了日程,但杨陆顺不敢乱跑,老老实实在办公室里候着,机关无小事,何况还是县委办。

    这不说来事就来了事,一号车司机小周捏着迭票据进了门。这也是顾书记上来搞的名堂,把县委政府小车班给建立完整了,县直单位也巴不得把小车脱手,自己没用上还得摊一把费用,这一举措深得下面赞美。顾书记还模仿地区省里,一把手的车用上了一号牌照,如此类推,按说这小车班该是归政府办管理,偏生县长不与书记争,说什么党指挥一切,县委这边巴不得有这好事,也就当仁不让了。

    见了小周杨陆顺就头痛一件事,那就是他舅哥建设,这不商业局的车也进了小车班,建设这司机却没一起进县委大院,建设也是个熊包,不敢找阚书记求情,却只晓得在妹夫面前唉声叹气,杨陆顺知道阚书记并不满意建设,真要知心不用说就会把你弄到身边,沙沙自然是心疼娘家哥哥,逼着杨陆顺想办法,办法不是没有,可总要用车的人喜欢才行,所以也不急着去办,借此机会好好磨磨建设的脾气。

    小周比杨陆顺只小得岁多两岁,给顾书记开车却是好几年了,他原本是县林业局的司机,车归了县委他也就跟着进了司机班,按说他跟顾书记关系好,但丝毫看不出骄横,倒是小翼地令人侧目,这不小周满脸不好意思地说:“杨主任,麻烦你一件事,这票据上没主任签名,财务上不报销。”

    杨陆顺赶紧就请他坐,还要张罗泡茶,小周忙按住杨陆顺忙活,说:“杨主任,你还给我泡什么茶,我自己来就行,不过还请你赶紧帮忙解决我的事。”

    杨陆顺也好不为难,说:“周师傅,你看我只是代几天,要不还是等谢主任来了再处理。”见小周苦起了脸,马上开玩笑地说:“我越俎代庖,那是大不敬哟。”小周说:“这里一起快八千的费用,我自己还贴了两千多,按照顾书记的规定,我连借款都不行了,总不能叫我没钱出车吧?”

    杨陆顺下意识地翻看着票据,无非就是票餐费住宿,日期基本是顾书记刚任命那段时间在地区的花费,上面却没有顾书记的签字,只有小周这个经手人,难免就会让人心生疑窦,到底这些票据顾书记过目许可了,还是但小周那实诚得令人心软的表情,使得杨陆顺不自觉地产生了同情,也开始清楚顾书记为什么会把小周要到大院来,就说:“周师傅,那我一起去财务上,你的情况特殊,总会有办法的。”小周急忙说谢谢,起身跟着就出了门,这态度让杨陆顺感慨得很,换了是舅哥建设,怕是财务上会吵翻天,难怪领导找司机是考虑再三,也就怪不得阚书记不喜欢建设的了,真正凭小周和顾书记的关系,只要把领导牌一打,谁还不敬畏三分呢,想到这层,杨陆顺忽然一激灵,那行财科长老袁最是活泛,他这次怎么就这么讲原则?莫非他不由自住地偏头看了看小周,想找出点什么,可惜小周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