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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矜然看过原身的记忆,也从记忆里找出了昨天夜里迟大根口中要跟他们换女儿的那家人。
跟迟大根夫妇有接触的,姓刘,带着孩子,女孩儿比她小的,再加上能跟迟大根商讨好换孩子填肚子这事,这家人对女孩儿一定不会太好。
按照这几个条件排除下来,符合的人家在流民中只有一户。
这家人跟迟家情况类似,只是女孩儿除了下面有个弟弟以外,上面还有个大三岁的哥哥,一家人饿的皮包骨头,情况明显比迟家要差的多。
迟矜然呼出的气在寒冬里化成白烟,她蹲在边里无声无息的等着,直到刘家姑娘脱离人群去找吃的才跟了上去。
“刘巧儿?”
佝偻着脊背,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停住脚步,顿了好一会儿才动作迟钝的转过头来。
迟矜然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又黑又瘦,一双眼睛大的出奇,黑洞洞的,再配上明显凸起的面颊骨,看着就像个死撑着不肯倒下的活尸。
哦,她现在也没好哪去,顶天了也就是比这姑娘白了点,看着没那么像走尸。
“你叫我?”刘巧儿目光呆滞,声音干涩,说起话来的时候,像是被刀子剌破了喉咙。
“是。”迟矜然打量着她的神色,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你知道你爹打算把你当成口粮换给别人吗?”
刘巧儿浑身一僵,双手无措的搓了搓。
迟矜然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要跟你做交换的另一份口粮。”
半晌,刘巧儿轻声问道:“……你是迟大丫?”
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对易子而食的事一清二楚。
迟矜然被‘迟大丫’这三个字狠狠震撼了一下,沉默了好半天才屈辱点头:“……对。”
两人静默而立,直到刘巧儿都快哆嗦不动了,迟矜然才问道:“我要走了,我不想死,你要跟我一起吗?”
刘巧儿缓缓转过头,看向满天冰寒,声音轻的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掉。
“现在……跑去哪里不是个死呢?”
这孩子才九岁,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迟矜然的心尖倏地揪了一下。
“就算是要死,我也想死在我自己选择的路上。”她挺直了脊梁骨,“哪怕刚跑出去我就死在了路上,至少我跑出去了。”
迟矜然没承诺什么她会好好照顾刘巧儿的话,更没说她有能力让两人都吃饱穿暖,一是觉得说不如做,二是……就算她说了,刘巧儿也不会信。
这姑娘虽然年纪小,但生活却已经磋磨掉了她所有的天真。
刘巧儿歪着头,大大的脑袋顶在细细的脖子上,仿佛下一秒就能一头栽下去。
“好。”她冲迟矜然弯了眉眼,“我们跑吧,死在外面也行,我就算是死,也不想是为了让他们好好活而死的。”
流民们很快就发现了迟矜然昨天所住的那个冰屋里的混乱,听说了原委后,其他冰屋的流民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同仇敌忾,但这个作为短暂休息处营地却是彻底乱了起来。
乱成这样,没人会去管两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为什么久久不回。
迟矜然带着刘巧儿闷头走了大半天,饿了就剥树皮啃,渴了就融雪水喝,两人脸上抹着黑灰,身形都是又瘦又小,衣裳是打满补丁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破袄子,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男女,一路上小心避着人,紧赶慢赶到天擦黑才进了个小村子。
这村子沿河而建,看起来全村也就几十户人家,村口立着个石碑,上面刻着薛家村。
迟矜然带着刘巧儿到了河边,用石头砸开冰面。
“先洗下脸,稍微收拾收拾,待会咱们进村。”
刘巧儿被冰水冻得瑟瑟发抖:“姐姐,我们都没认识的人,进去不会出事吧?”
正值灾年,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进了陌生的村落,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迟矜然也知道有隐患,但这个险她不得不冒,因为大部分城镇不愿意接收流民,早就已经戒严了,以她和刘巧儿的身份,连城门都进不去。
可进不了城,后续的任务她就做不了,所以迟矜然只能拐着弯儿想办法。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又天寒地冻的,村里几乎没人在外面走动,迟矜然借着最后一丝天光,仔细观察了下村里的房屋,然后牵着刘巧儿走到一座相对修建阔气的农家小院前,抬手拍了拍门环。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女声从院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