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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咎不服了,“你吃过?好吃为什么不叫我?你跟谁去的?”

那时候我很你还不熟悉的好吗!沈望舒刚想嘲笑他无理取闹,忽然又想起他上次是和萧焕一起来的,一时间就笑不出来了,只揉了揉鼻子,“那家东西好吃,也不算贵,叶兄要是不嫌弃,这顿我请?”

“算你还有点良心。”叶无咎还挺好哄的,这就放过他了。

不过还没走到食肆门口,他们就听江边有一阵骚乱。吵吵嚷嚷之间,沈望舒只勉强听明白了几句话,“快拦住桑大娘!”“桑大娘您快回来啊,水里危险!”

桑大娘?这名字有些熟悉。

哦对,是上次他和萧焕来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儿子突然失踪、自己只好不辞劳苦前来寻子的疯妇!

怎么,她这是要投河?沈望舒神色一凛,当即脚下的步子便改了方向,朝河边奔了过去。

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个,同行之人自然一头雾水。不过他们还是相信沈望舒的,也就一并跟着过去了。

只见河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妇孺站在岸上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少青壮汉子都开始犹犹豫豫地脱鞋除袜了。而还不曾冻上的江水里,一个形容狼狈的妇人在水里拼命扑腾,一边扑一边哭嚎。有动作快的汉子已经去拉她了,但那妇人却拼命把人挣开,又跌跌撞撞地往更深的江心出走去,引得人群一阵惊呼。妇人双手都冻红了,整个人也哆哆嗦嗦地,可就是不肯上岸,也不肯让人靠近。

那妇人一头乱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沈望舒只能从身形判断,这人还真有点像上次扑他怀里的桑大娘。

“劳驾,”沈望舒叫了一声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能问下是怎么回事吗?”

原本那人是在兴高采烈地看热闹,被这么一喊,还有些不耐烦,“这我哪清楚啊?不过听说这婆娘早就疯了,天天在这一带游荡。说不定今天是有谁刺激到她了,要寻死觅活的。”

叶无咎他们追了上来,“怎么,你认识?”

苏慕平也是常来沅陵的,凝神看了片刻,忽然惊愕地道:“桑大娘?”

“应当是她。”沈望舒点点头,然后向叶无咎与容致简单地解释,“听说这位桑大娘的儿子叫做大有,是个船工。早前有一次出门去蜀中,却没跟着回来。问过他船上的朋友,说是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沅陵,于是桑大娘就一路找了过来。儿子没找到,自己先疯了。”

另外几人听罢,神色又是气愤又是不忍。

又有几个胆子大些的汉子在冰冷的江水里淌了过去,怕桑大娘又跑,只好站在几步开外,牙关都在打战,“大娘,天气那么冷,这江水都浸骨头,您要是冻病了怎么好呢?有什么事咱们上岸说吧?”

“我的大有啊,你在哪儿啊?娘想你啊!”桑大娘仿佛没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仍旧弯着腰在水里翻找,一边翻一边哭,听着真是说不出的心酸。

容致听说过前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桑大娘的儿子是不是让薛无涯给抓去的?”

“这就不知道了,那薛无涯抓人成亲都没问个名字,其他人就更不指望了。”叶无咎摇了摇头,却有些吊儿郎当的,“不过我觉得吧,还真不是。”

“不是?”一向都很从容的苏慕平这回反应大了些。

叶无咎压低声音,似乎是挺不好意思的,“你们看那位大娘的样貌,穿着气质不提,单看长相,颧骨突出,眼窝下陷,嘴唇也厚,再看身段,粗手大脚的……别打我,听我说完!这位大娘年轻的时候都不见得是位美人,你说她丈夫得是长成什么样子,她儿子才会入了薛无涯的眼?”

虽然沈望舒很是有些无语,却也不得不承认叶无咎说得其实没错。

薛无涯就算是男女不忌,可单看那天他拉去成亲的几个,姿容都还不错,且五官里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与他画像上的山鬼有些像。这位桑大娘虽说是年纪大了,可骨相总是不会变的,想必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太漂亮,更看不出于山鬼有什么地方是相似的,也不知她的丈夫得是什么模样,儿子才可能会合了薛无涯的眼缘。

“两位师兄,这位桑大娘……平日里也是这么疯的么?”容致在一旁看了半晌,觉着有些不对,“这位大娘伤心得有些极致,不像是一个疯子的常态,倒像是……忽闻噩耗的样子。”

沈望舒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慕平便解释道:“我随师父下山去看过好几个疯子,一般疯起来的症状都比较稳定,大家都见怪不怪了,除非是忽然受了刺激,否则不会这样。”

“大有啊,河里太冷了,你起来跟娘回家吧!”江水里的桑大娘蓦地跪倒在水中,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

是了,她先前的动作,应该是在摸索,而听她喊的这些话……她是听闻薛无涯都将人抛尸江中,所以才来寻找儿子的尸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