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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书房

    少年一身月白色儒服浑身上下除去腰间配饰几乎再无二色,只余袖口处几道银色暗纹随着下拜的动作波光流转。更显出几分内敛矜贵来。

    明明容貌同瑾瑜七分相似,在这少年身上却丝毫瞧不出风流之色。如今只安静躬身在下任他打量同尚有些意气的大宝相比内敛稳重竟不似少年之人。

    想想今个早上。

    “咳咳那个赫之啊,你看我家时卿如何?”

    “嗯?谢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时卿少年才高且素来稳重知晓分寸同龄之人怕是难有出其右者”

    呵呵,什么稳重知分现在看来简直心思深沉。沈煊光是想想就心口闷的很,想他这么些年竟然是放了头狼在自家乖女儿身旁。

    这般想着,再看着下首芝兰玉树的少年人难免眼神有些不善。

    “安宁素来可是将你同致远一般,当做亲哥哥看待的。”

    听到亲哥哥三字谢时卿眸色微深,不过转瞬又想到什么眼中复多了分笑意。

    哪怕仅有一瞬间仍旧没逃过沈煊眼睛,心中仍是一个咯噔。正在沈煊心思纷杂之际,却见下首少年已经开口道:

    “还请伯父息怒。”谢时卿深深一鞠,再出口却又多了几分郑重“侄儿同安宁妹妹自小一道长大,爱重之心较之致远也不差分毫。”

    不得不说长的好就是有优势哪怕此等伏低做小之事依旧不失半分气度。

    “安宁妹妹既已及笄,伯父便是再不舍,日后总是要许人家的。侄儿虽不才到底知根知底,情分非常,母亲又素来喜爱妹妹,日后定不会行那刻薄为难之事。”

    “只要伯父应允,小侄愿意同父亲伯父一般,此生绝不纳二色。”

    少年人孑然而立,向来内敛之人,提到小月亮眼中却多了几分柔色,毕竟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沈煊是相信再这一刻,对方心中却是如此想法。

    可世事难料,人心亦不若少年之时。沈煊微微一叹:“你还年轻,殊不知官场之中,多的是权衡利弊身不由己,倘若有朝一日,两相矛盾之时,你就当真能保初心不变。”

    沈煊轻轻摇头,同为男人,他深知权利的诱惑,少年人可视浮华虚荣为无物,但人至中年呢,尝过了权利的滋味儿还有几人能轻言放过?更何况,沈煊看着眼前身长玉立的少年。

    正因为从小看到大,他才更为明白,眼前之人不止是才学,心思手段具是远在大宝之上,日后绝非是池中之物。

    沈煊微微移开目光,窗外日光斑驳,比之富贵荣华,他更想要的是女儿一世安稳。

    谢时卿眉目未动,早在过来之前,他便已经将其中种种思量的七七八八了,沈煊如今的反应显然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手中拳头不由握的更紧了些。

    “伯父所忧小侄心中明白,时卿也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于空泛。但正如伯父所言。世事难料,纵然是寒门子弟,也难保得势张狂,行为不忌。便是心思醇厚之人也未必没有得陇望蜀,优柔寡断之日。”

    “安宁妹妹心思通透,真心假意哪里有不明白的时候。届时纵是沈家权势赫赫压的住旁人,妹妹也难有快活之时。”况且有些事情,便是娘家在强横,也是管不得的。

    不得不说,谢时卿当真是极为聪明之人,对沈煊更是了解非常,一字一句无不戳在沈煊心口上。这些何尝不是他心中隐忧。

    末了,只听那少年又躬身歉道:“时卿冒犯,还请伯父见谅!”

    沈煊不由气闷,知晓冒犯,说的时候倒是流畅至极。谢时卿没在说话,只是身子更低了些。

    见对方如此,沈煊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书房内一瞬间安静至极,沈煊轻扶着额头,半响才道:“时卿先起身吧,此事容伯父在想想”

    话虽如此,但聪明如谢时卿,哪里看不出对方的松动之意,宽广的袖口之下,手中不自觉的摸到了一方长盒。

    再等等,再等等知晓对方此时定是不允他再多见,谢时卿按耐住心中焦躁,躬身一礼道:

    “多谢伯父,那时卿便先行告辞”

    书房外,大宝已经在外头转悠多时了,此时见汤圆儿出来,连忙神秘兮兮的将人楼了过去。“时卿你可终于出来了,快说你同我爹方才说什么呢,这么久才出来?”

    谢时卿略有些嫌弃的将肩上猪蹄拍下,嘴脚却不自觉往上勾了勾。大宝见罢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这货铁定肚子里又要冒黑水儿了不自觉的小退了半步,就听自家兄弟已经悠悠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当初你成婚之日说的话,致远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啊,记记得啊!怎么了?可这跟”

    大宝还在怔愣之际,就见汤圆儿已经大步离开,须臾,空气中只传来一句:

    记得就好!

    大宝等等,不是吧!大宝一惊,浑身任督二脉仿佛一瞬间被打了个通彻,以前被忽视的一幕幕尽在眼前。

    我去,不不是吧!

    喂,等等,你这芝麻馅黑心眼儿的臭汤圆儿,给我站住!

    直到晚间用饭之时,沈家父子脸都是黑的,大宝尤甚,狠狠的戳着饭粒儿若不是长年累月的礼仪习惯已经渗入骨髓,恐怕餐盘都快被戳烂了去。

    桌上众人不免心中诧异,顾茹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一旁的郑氏拉了回来。一旁的岳氏张张嘴,见婆母如此,又不自觉咽了下去。一家人就这般没滋没味儿用了顿晚饭。席间,沈煊见小月亮面无异色,想来是不晓得此事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