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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皇后此时半点睡意都没有,她也不是没有经过事儿的人,在这种紧要关头,分明也能察觉到宫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当真是陛下一病,就什么牛鬼蛇神都像是挣脱了镇压一般,都想往外冒头。

    她紧紧地抿着唇,左手捻着一串佛珠,心境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不仅是挂念景德帝的病,还牵挂着远在京外的儿子。

    宫女劝不住她,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见烛光开始明明灭灭地闪了闪,便拿起旁边专门用来剪灯花的小剪刀,刚要上前修剪一番,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郑皇后也听见了,微微坐直了身子,对宫女道:“出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

    宫女赶忙福身应下,放下剪刀往外走去。

    片刻之后,她脚步匆匆地走了回来,神情紧张,不等郑皇后开口问,便主动汇报起来:“娘娘,外面是崇政殿的小礼子,说是来传话的。”

    崇政殿是陛下所住的宫殿,那边说有急事,定然是陛下有急事,即便是伺候了皇后多年的宫女,也不免挂心。

    郑皇后知道这个小内侍,是司礼监少监冯师亮的干儿子。

    她没想着休息,身上衣着倒也得体,想了想便坐起身来,“把他叫进来吧。”

    “是。”

    小内侍很快被带了进来,一进来就忙下跪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安好。”

    “起来吧。”郑皇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问他:“说罢,有什么急事?”

    “回娘娘的话,陛下病重,请娘娘前去崇政殿。”小内侍声音有点儿颤,不过还是把话说得能让人听清楚。

    “什么!”

    郑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郑皇后捏紧了手中的佛珠,暗道不管是真是假,等她到了崇政殿就知道了,因此也不跟一个负责传话的小内侍多说,扔下一句“本宫知道了”,就摆了摆手让他下去,随即让宫女帮她更衣备辇,片刻之后,便乘着坐辇赶往崇政殿。

    ……

    等她到达崇政殿,刚下了辇,便发现殿门口不止她一人,宁妃带着六皇子,惠妃带着三公主,也已经等在了外头。

    见她下辇,宁妃与惠妃便带着孩子上前来同她见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郑皇后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宁妃,关切地道:“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冒着风过来了?”

    宁妃清丽的面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即便轻声道:“谢娘娘关心,是冯公公派人传了话,让臣妾与惠妃姐姐过来的。”

    郑皇后听着就将视线转向了惠妃。

    惠妃手中牵着三公主,闻言便点了头,“是宁妃妹妹说得这般。”

    “既是如此,那等会儿你们便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除了她自己,就只叫了宁妃和惠妃二人,容妃以往那般得宠,竟然也没被叫过来,想来陛下或许是想瞧瞧这两个还没长成的儿女。

    然而等到进到殿中,郑皇后就当即发现她想错了。

    甚至大错特错。

    领着她们进殿的是司礼监少监冯师亮,郑皇后下意识问了句:“刘公公呢?”

    冯师亮揣着袖子,闻言便低着头,恭敬地道:“回皇后娘娘,师父他老人家正在殿内伺候陛下。”

    郑皇后闻言没有多想。

    刘用是伺候陛下时间最长的老人,情分非比寻常,在陛下病重的时候不离半步,在身边伺候倒也合理。

    然而她带着宁妃和惠妃,以及他们所出的皇子公主们进殿之后,却发现殿中哪有刘用的身影。

    非但如此,正在床边坐着的那个身形婀娜的人,不是容妃又是哪个!

    她心中警惕,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景德帝,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尤其是殿门也在她们走进来之后,就被关上了。

    这下不仅是郑皇后,就连宁妃和惠妃都察觉出了这里面的问题,不由得花容失色。

    “你们把陛下怎么样了?”

    郑皇后面色不变,目光沉沉地看向容妃以及她身边的冯师亮,冷声问道。

    她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这样的大事,根本不是容妃一个后妃和冯师亮这样一个内侍做得出来的。

    因而等她话音落下,看见从帷帐后抚掌走出来的燕王时,她心中竟然没有半点儿意外。

    “不愧是母后,心智果然非同一般。”

    燕王李烨口中说着赞叹的话,一双狭长的眸子中却没有半点儿相应的情绪,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同他以往阴晴不定的性子倒是十分相合。

    思及外甥掌握在手中的西山大营,郑皇后心下稍定,顿了顿,她才再次开口,问的还是方才的问题:“你们把陛下怎么样了?”

    “母后果然与父皇鹣鲽情深。”

    李烨闻言便笑了起来,道:“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只是请父皇多睡一会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