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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曾经是试炼第二,成绩仅次于慕容遥,更成了别人口中“苏旭比她不得”的证据。

    ——慕容遥有仙剑在手,虽不能契合,然而沈暮雨的法器平平,人们都传闻她要继承林峤的仙剑云雨。

    想到这里,苏旭颇有些好笑。

    在万仙宗的几十年,与师弟师妹和门中晚辈一起玩耍,固然也很快乐,但她还是不得不忍受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只因为她的伪装还是她的内里,都和这剑修门派格格不入。

    那些看几遍就能学会的剑诀,那些让人艳羡的法剑仙器,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

    灵犀在她眼中也只是个漂亮的玩具。

    “沈仙君,你听过你名字的典故么?”

    苏旭看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不想再耽误时间,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巫山女梦会楚怀王,言自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你道他们两个在梦里做了什么?”

    沈暮雨一愣,“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

    苏旭诧异道:“林峤不曾让你读书认字?”

    沈暮雨苦笑一声,“他让人教我认字,但正经的书也就几本罢了,其余时候都在修炼——”

    “你觉得古时人王和神女在梦中相会,还能做些什么?”

    苏旭平静地道:“总不可能是谈谈剑诀法术吧?故此但凡正经多读过几本书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来意,你和林峤之间若是有那种关系,也并非难以启齿之事。”

    因为人们早就猜到玉女峰首座和徒弟们会有那种关系。

    而且仙剑云雨的传承,似乎也有些双修功法的门道在其中,外人虽然不知详情,但身份高的也会听过一耳朵。

    林峤被前任首座花雪仙尊收入门下时,也是风华正茂的美貌青年,两人之间也有许多被外人津津乐道的传言。

    沈暮雨听着她的话,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我每次服下助长修为的丹药——然后与他修炼,再次醒来时修为都有长进,然而总是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事,我暗中问了其他的师姐师妹们,发现大家亦然。”

    只是她们都不怎么在乎,她们大多出身名门,或是当修士久了,知道大能者都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秘法。

    大家只开心自己修为增长,具体如何,谁敢去轻易向师尊发问?

    万一将人惹恼了,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当然,也没有几个人会去怀疑,

    “有次我没吃那丹药,我才发现,我们之间,不止是、不止是男女欢好之事,他的手段极为骇人,我看到——他——他从我身体里弄出了一个东西。”

    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指尖深深刺入了掌心尚未痊愈的伤口,更多的血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砸落在案几上。

    “是一具带血的骷髅,只有胎儿大小。”

    沈暮雨吸了口气,双颊发白地道:“那东西会动,只是没动几下,就、就散成了一堆骨头。”

    两个听者对视一眼,也并未打断她。

    “然后他十分赞许地告诉我,我是他的徒弟当中唯一一个,因为想要一探究竟而暗中不曾服药的,他极为欣赏,从此允许我前往他藏书库中的禁地,还为我改了名字。”

    沈暮雨不知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颤道:“自那之后,同门个个羡慕我,尤其是容朝云那贱人,更视我为眼中钉,但她——她也是,和我一样。”

    苏旭挑眉:“你方才还说你是独一个?”

    “不错,但她和我不同,她是察觉了那药的作用,故此直接向师尊说明,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她叹了口气,“总之——我在禁地中找到一些有关魔族的记载,那些书我带不出去,然而有一卷里提到过,闇魔教曾以教徒血肉之身,诞下具有噬魅之力的婴孩,大略是这个意思,总之那女人——”

    “韩芸娘?”

    苏旭接口道。

    沈暮雨微微一震,“你们早就知道了?”

    苏旭高深莫测地和离火王再次对视,后者显见已知晓了关于韩芸娘的事,包括她在里界的经历。

    毕竟她虽然昏睡了这些日子,祸斗和银笙却没睡这么久,他们必然将能说的都说了。

    “你师父是万圣教教徒,他从教中听闻了韩芸娘的事,获得了灵感,故此拿你们开刀,想让你们也生出个魔族?”

    苏旭很想表示一下讽刺,但想想面前的姑娘也很无辜。

    “你——你怎么知道——”

    后者满脸震惊,“他本人嘴上也只是说,他是想要与我们一同研究如何毁灭魔族——”

    这其实只是苏旭的猜测,因为玄火教似乎也在做类似的事,或者说闇魔教的“壮举”引起了许多魔门的注意。

    苏旭问了这事发生的时间,确实是十多年前,也是韩曜刚出生不久。

    沈暮雨显见不太相信林峤的说辞,但她又别无选择,直至师尊吩咐她一件事。

    “他让我留意宗门中的弟子,有没有天赋高强,却又不显山不露水、蓄意低调隐藏的。”

    沈暮雨犹豫着道:“宗门里天才辈出,也有许多平日里埋头修炼,从不张扬行事的——”

    她说得含糊,苏旭却知道她意指自己。

    “他让我留心他们是否隐藏真正实力,没多久又告诉我,你和慕容遥就是其中之一,你曾为你师弟师妹报仇杀了许多人,而慕容遥——不知为何百毒不侵,他让我弄明白你们俩是否是妖族。”

    苏旭对前面这事不怎么惊讶,反而慕容遥有些令人意外,似笑非笑地道:“你弄明白了么?”

    沈暮雨微微摇头,“说实话我那时已怀疑他是魔修,若是按这想法,我就不能全了他的心愿,故此也没好好做事。”

    后来她查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譬如林峤有许多年不曾离开辕灵山。

    直至六十年前,他闭关结束,开始频繁离山除妖或者诛杀各种邪崇,期间因为听说狐妖在益州作乱的消息,他去了一趟凉月城,在城中与幽山君交手。

    苏旭身上的灵压几乎都有一瞬的紊乱。

    与幽山君打斗之人竟然是林峤?

    虽然早知道那恐怕是个修士,但苏旭也没太想去调查,一来没线索,二来是那死狐妖打塌了茶楼。

    她暗中向离火王传音道:“这事你知道么?”

    后者同样传音回道:“我知道是林峤,然我答应过你父亲,不会为了他杀死无辜之人。”

    苏旭顿时扶额,也不好说你咋不告诉我,也是自己从来没问过。

    ——但这果然是父亲的作风,他兴许不会阻挠离火王去做别的什么事,然而至少与他相关的,他不愿对方再乱造杀孽。

    “你没去查?”

    苏旭下意识问道,旋又想到这事还真不好查,因为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巧合。

    离火王默然片刻,忽然传音道:“若是查出他并非无辜,我一定会忍不住杀了他——那太容易了。”

    苏旭愣了一下,随即听她继续道:“那时你又如此难过。”

    所以你就干脆把人留给我杀?事也留给我查?

    苏旭顿时领会到对方的言下之意,不由摇头,“你不怕我放下了?”

    “你若当真放下,我再去做,你若放不下,早晚会来问我。”

    苏旭无语,“……你倒是挺了解我。”

    她最初不想和这人提父亲的事,只是怕自己失控,问出一些愚蠢问题,或是忍不住以人族的习俗行事去要求对方。

    但这不代表她永远都不想说,只想等她们再熟悉一些,或是岁月流逝伤疤褪去不再刺痛,届时或许能平静以对。

    离火王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一样,首次开口道:“沈仙君打探到我儿来历,又经仙缘台一事,推算林峤有意引幽山君在城中打斗,意在害死她父亲,可是这样?”

    这话虽是提问,却满含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沈暮雨再次愣住,然后点头苦笑:“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错,我查了我那师尊的行踪,他那些年统共离开宗门三十余次,每次出手必有妖族或者魔修丧命,而他经过的城镇里,总会有人加入万仙宗,许多都是他或者他的其他弟子们带进来的,我猜测他是想找什么人。”

    “林峤在找祭品。”

    苏旭恍然大悟,斩钉截铁地道:“就像玄火教那个廖老鬼,他将韩二狗弄进万仙宗,也是为了让他干这个事——你和我爹的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我已经宰了许多不知死活之人。”

    离火王沉吟道:“他并不确定,故此算不得知道。”

    “天呐,是我将我爹害死了。”

    苏旭扶额,“而且,也不只是我,虽然我当真不想指责你,但是——”

    “无碍,你我皆有责任,算起来我的过错更多,若是将你丢在大荒,兴许不会为他招致祸患。”

    火凤凰一脸冷静地道:“但你莫要忘了,他愿意将你养大,而且他本来时日无多,又拒绝被我延寿。”

    沈暮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母女:“你们在说什么?”

    苏旭已经很明白了,古魔被强悍的妖族吸引,血脉特殊的怪妖尤甚,倘若林峤有些线索,知道她和离火王一脉有血缘关系,必然会想将她拿去当祭品,凉月城之事只是试探——如果她当真有本事,怎么也能够救下父亲。

    可惜,她那时一点点微末的伎俩,绝不足以做到。

    哪怕是妖王的女儿,在年幼时,也脆弱无力如斯。

    “他未必想要让你去做什么,”离火王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若是你父亲身上有我的力量,他也不会轻易丧命——林峤亦可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苏旭闭了闭眼。

    她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关于母亲为何不给父亲留下一两样宝物,尤其在她修为渐长,她知道有无数办法可以庇佑一个人。

    “他不愿这么做。”

    “那可以保护他,却也会暴露你们——他是这么想的,我要走了,他想怎么做我都依他,故此也不曾反驳。”

    苏旭长叹一声,望向神情复杂的沈暮雨。

    “仙君不妨在妄城多住几日,或者待你伤好,前往万翼天宫一游也未尝不可。”

    后者低声谢过,显见明白她无法再回万仙宗,至少在林峤丧命之前。

    “仙君若不介意我多问一句,你为何会身受如此重伤?”

    苏旭垂眸道,语露关切之意:“是哪个妖族所为?”

    沈暮雨手上的法术尚未消退,她不能说谎话,直言相告道:“我是从里界出来的,有人将我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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