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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

    庞立抬眼看天避开珈蓝的目光,即便如此仍然感觉被她看到的皮肤都是脏的。小图则是眼角狠狠抽了抽,握着刀柄的手不住颤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没有将手里的匕首甩飞刺向她。

    与她相隔有些距离的地上,一直趴着被反捆了手脚的小狼也抽搐抖动了几下。

    “他们说可以给我银子,很多银子,那时我才同意了。”

    珈蓝骚首一笑,“男人和银子我都爱,所以我才答应了。”她拍拍手看向文非吾,“所以你瞧,你从一开始就不了解我,沙启烈他们都懂,因为啊,他们是我的常客。”

    不熟悉她的人,都被那外表欺瞒了,以为她是冰清玉洁心性高洁的女子。

    但是,文非吾动了动,觉得此刻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抚着胸口盯着地面上长了青苔的地砖,他应该是一早就知道的吧,知道她并非真心洗尽铅华重新做人的。

    那时虽然她就住在草庐隔壁,可是经常主动来草庐,每一次来虽然穿的都是素色衣裙,全身没有首饰只有简单的发饰,但非吾自己毕竟出生于名门世家,对很多细节都会注意到。

    那时的她,衣裙虽是一样的素色,其上的暗纹和织锦却有不同的花样。发饰虽然简单,但有时会发现即便是在同一天,两次见面的话就能发现她的发髻和饰品也有不同。这么在意这些外物的女子,怎会是一力给自己赎身,誓要远离风尘之人呢?

    但他还是刻意忽略了这些小细节,好像只是因为某天黄昏在书案后提笔写字的时候,鼻端涌上来了一阵陌生的香气,回头正好看到那窗台上沐着山光斜照的淡紫色花朵,在粗陶制成的廉价花瓶里,开得很倔强,这让他有了一种那花开得骄傲肆意的错觉,也因此错看了那每日前来草庐为他插花的女子。

    文非吾用力锤了几下胸口,将翻涌而上的呕吐之意重新压回去,大声笑道:

    “那就祝姑娘你,余生可以肆意放浪,无拘无束。”

    他这话一出,珈蓝倏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你竟要放了我?”

    她以为文非吾会杀了她,这才说了那番话,早知道……珈蓝盈盈走向文非吾,抚了抚鬓边的乱发,略有些浮浪地垂目一福,“那就谢谢公子啦。”

    “文公子,她与沙启烈密谋陷害忠良,如今仍是戴罪之人。”

    庞立和小图一同站起身,小图上前一步拦住房门劝着文非吾,心底暗暗咬牙,这时候了何必对这女人心软。

    小狼也努力扭头望向文非吾,神色似歉然,似悲伤,又似有些激愤。

    文非吾摆摆手,目色恢复湛然,除非是特别熟悉之人,才能看到他眼底深藏起来的隐痛。

    “她方才已经供出来是为了银两栽赃陷害我的,如今我没事,她的这样罪名自然不成立。至于其他的,但请负责刑名的大人重审量刑便可。”

    他不会因此杀她,但法理上的惩罚,与他无关,自然应该秉公办理。非吾脊背仍然笔直,目不斜视自珈蓝身旁走过,到了小狼身旁,蹲下身替他解了绳索。

    “那人是你杀的对吗?”他问小狼。

    “嗯。”

    “她那夜叫我进房,其实是为了做出是我在那时进房杀人的假象。所以在我回草庐之后,你便立时出去杀了人,又与她一起布置现场,嫁祸与我。”

    “是。”

    “从她在城门外的泥土里救出你的时候……不不,是从我遇到珈蓝的时候,这场阴谋就开始了?”

    “是。”

    “所以小狼,你的罪无可逃避,杀人偿命自古如此。”

    “是。”

    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小狼半跪在地上揉着手腕和脚踝,小图和庞立则已经将匕首长刀紧握在手中,紧紧护着文非吾,以防小狼出手。

    “姐姐”,小狼仍然半跪着,斜着眼往上看向珈蓝,“你是不是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