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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时, 这小小的客栈仍是静悄悄的。

    除了师昭,没有一个人睡好觉。

    师昭从昨夜一觉睡到今日午时,睡得浑身上下懒洋洋的, 撑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是打从下山以后, 第一次没有人叫她早起。

    真奇怪。

    平时顾让、姐姐、清言三人,总会有一个过来叫她, 昨天那一架吵完, 今天三人都没了动静。

    至于吗?

    还冷战起来啦?

    醒来之后的师昭心情愉快, 高高兴兴地坐在铜镜前, 对着镜子敷粉梳发。她才不在乎那群幼稚鬼要怎么闹,反正她对降妖除魔并不感兴趣。

    师昭想戴上金闪闪的蝴蝶钗子,又想起巫羲不喜欢, 索性将长发放下来,扎了简单的小辫子,落在肩头,更显得娇俏灵动。

    她又换了身清透的白纱裙, 袖子和衣摆处的料子微微透着青色,绣纹精致,飘飘欲仙。

    不错。

    师昭照了照镜子, 推门走了出去。

    客栈一楼只有少许百姓在吃饭。

    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看到少女一蹦一跳地从楼上下来, 眼底被这一抹淡青激起几分惊艳, 少女对他悄悄招了招手,叫他过去。

    “小哥。”她小声问:“我朋友他们……今天有人出来吗?”

    小二打从昨夜之后,就决定对这五人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漂亮又亲切, 便告诉她道:“那个师姑娘早早便出去了, 有个公子在后院练剑, 一个还在房里,还有一个在……屋顶坐着。”

    “还有昨天跟你们回来的元公子。”那店小二说到这就纳闷极了:“好端端的人就不在房里了,我也没见他下来,真是怪事。”

    师昭:“……这样啊。”

    师昭的尾音拉长,一脸若有所思。

    魔神大人当然不会乖乖在客栈过夜,师昭猜测昨夜殷离敢来找她的麻烦,就是因为巫羲已经离开了,否则只是隔着几堵墙的距离,他不至于那么傻。

    不过散修大多独来独往,“元溪”就算不告而别,也没什么。

    趁着巫羲不在,师昭赶紧干活。

    和事佬还是要她来当。

    师昭先是找小二要了一坛酒,轻轻松松跳上屋顶,果然看见坐在上面的俊雅少年。

    这少年一看见她,表情就有些不自在,一边假装不在意,一边用余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她在他身边坐下。

    他的表情有些诡异。

    师昭说:“女儿红,喝不喝?”

    “你来干什么?”顾让抿紧唇,憋了半晌才问,闷闷道:“你不是不让我碰么?”

    师昭没好气道:“你有病吧,好端端的我干嘛要让你碰?”

    顾让:“……”

    顾让被她一噎,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一扭头又觉得不对啊,昨天他明明是在关心她啊,情急之下去扶她,怎么就成他有病了?

    这少年一磨后牙槽,冷冷道:“你这没良心的女人。”

    以后再也不关心她了。

    活该她被掐断脖子,那蛇妖若真能掐死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顾让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觉得昨晚的自己很傻逼。

    傻逼兮兮地去扶,一路绕着树追她,跟个舔狗似的,回来后还因为她冲清言发火,简直莫名其妙。

    怪丢人的。

    这女的一定给他下了什么药。

    顾让顾小少爷,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脑子有坑才会紧张师昭。

    顾让兀自生着闷气,师昭却朝他弯眸一笑,嘴里吐出无情的话:“你是今天才知道看清我的真面目吗?”她拿起酒坛倒了两碗酒,递给顾让一碗。

    这少年不接,她又碰了碰他的胳膊,他还是不接。

    师昭来气了。

    “砰”的一声,她直接把碗放在了瓦片上。

    “爱喝不喝。”少女轻哼一声,仰头把自己那碗一饮而尽,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和清言之间什么都没有。”

    “爱信信,不信拉倒。”

    说完,提着裙摆站起来,直接跳下了屋顶。

    风将最后一句话吹散。

    正午的阳光刺目而灼热,渐渐将身子回暖,少年垂着眼睛默默坐着,半晌,才低头去看那碗清酒。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

    -

    顾让肯下屋顶了,但气氛仍然尴尬而沉默。

    这群少年少女,即使迎面撞见了,也没人主动开口说话。

    只有师昭在忙活。

    “清言师兄,你这么厉害,你教我练剑好不好?”少女主动拎着剑凑过去。

    她带着一脸笑容凑过来,这少年也从来不会拒绝这种小要求。

    那边刚练完剑,少女又兴冲冲地捧着锦盒去敲师窈的门:“姐姐,我刚买的翡翠簪子,送给你!”

    师窈:“……谢谢。”

    少女脚底灵活地一转,又挡在了提着剑路过的蔺扬面前,由衷地赞叹道:“蔺师兄,你的剑好漂亮啊!”

    蔺扬:“哼。”

    小麻烦精,别以为夸他的剑就能讨好他了。

    这几人其实都已经冷静了下来。

    一边觉得对方是个傻逼,一边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怎么后来就能吵起来?

    有了师昭的掺和,几人的气氛显然好了不少。

    连店小二都悄悄对师昭表示佩服。

    “果然还得是姑娘出马,你那几个朋友啊,看起来都不好惹。”

    师昭笑:“他们只是拉不下脸来而已。”

    而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若是前世,不可一世的小郡主从来不会低头,她永远记得自己是谁。

    公主之女,天潢贵胄。

    她抛不开那份骄傲,即使下场再惨,她都不会跪地求饶,宁可堕入魔道被人杀死,也不愿意在破庙里靠雨水苟且偷生。

    而现在呢?

    她能假惺惺地哭,能对所有人笑,能不顾一切去求爱。

    清言等人虽然一天都没有说话,但一到子时,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