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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打算。◎

    卫卿珩原本算的很好。

    沿袭自先帝时候起养成的习惯,他一直努力做个克制而支持的人,以计划行事,凡是以求万全。

    他对自己、对其他,凡只要被划分在他的范围里的,都有些他自己安排好的计划在,可以说,他规划好了一切。

    他的理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为了他、也为了他挚爱的阿姝,他不能够再像是太子妃当年一事的意外那般,再出差错了。

    他很害怕这一旦出现了失误,就成了先帝和孝廉皇后,这是他不敢、也不能接受的代价。

    他只能谨慎又谨慎,吸取一切的经验,仔细地盘算着所有,在许多条路中谋求他想要的那个可能。

    可他千算万算,考虑到了他人的世俗和贪婪,谋虑到了可能的危险和伤害……却唯独没有猜到自己的贪心和欲望。

    感情的事情,哪里是能受理智控制的东西?

    看到纸条的那一瞬间,卫卿珩就知道他完了。

    他觉得自己要炸开来一般,所有的血液直冲向脑海,明明不是毛头小子了,却一下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与她初见的某次时,他也是这般对着她慷慨的爱与善意心头猛跳,其实是在掩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手足无措。

    但这一回不一样。

    他所得到的回应,是他努力了许久,日思夜想,做梦都渴望得到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终于成为了能独占她慷慨爱意与温柔的人,他是无可替代的重要,他是她的唯一。

    “不能再等了。”卫卿珩克制不住自己了。

    一个理智的一直写满了克制的人能变得多么感性而冲动,他总算知道了,而他其实本来,本来也不是先帝那等自持冷静的人。

    第一次的大喜他克制了,第一次的剖白他克制了,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住了,就比如说现在。

    卫卿珩也许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做出这个决定对他、对大魏及其未来有多艰难,也不会说自己将会面对多大的困难又为了护住她和他们的孩子要付出多少的代价,他是如此含蓄,从不会真的在她面前叫苦叫累——偶尔时候的小技巧除外。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踏出这一步了,他是新帝,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也该为这个庞大的帝国注入“新的力量”了。

    大船要继续启航,总要吹来新的风,扬起新的巨帆,指引新的方向。

    戴玥姝专心地带着孩子。

    忙过了前头那段时间,连夏日时候都没怎么空闲,她现在反而多了几分清闲。

    前头还在打仗,但一次次的捷报下来,众人也感觉轻松了起来,这种稳定的胜利很大程度上稳住了民心,叫有一些企图和想法的其他势力也不得不顾忌起来。

    想来,明年到了以后,没有多久就又会有一批新的来使等,过来拜访这个国家。

    “我们乐乐果然有天赋啊。”

    戴玥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意外。

    她贵妃册封的时候是有奏礼乐等活动的。

    作为她的孩子,安安和乐乐也都比较近距离地接触到了这些,安安的反应还算如常,只是对着礼乐的声音表现出来了一些好奇和在意。

    乐乐就不一样了,她的喜欢几乎是写在脸上。

    乐乐小时候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声音的特别敏感和在意,比如同样转着拨浪鼓,乐乐就几乎是循着声音不肯放开,比如这么多玩具里面,乐乐特别喜欢她的一套组多个陶响球。

    前面还在孝期的时候,礼乐之类的都是不可能出现的,她也就这么长时间来,还没有直接明显地记得这些。

    两岁半的年纪,还不能说很记事,基本上昨天说吃什么今天就能忘记,只是慢慢地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了和喜好倾向,再不是以前随随便便谁都能哄哄骗骗的样子了。

    在这过程中,乐乐就慢慢地展现出自己的天赋和性格了。

    她在音乐上的天赋叫人惊叹,可以说是吸取了双亲的特长了。

    戴玥姝善琵琶,卫卿珩会古琴,两人于音律一道上皆有自己的理解,加起来会的乐器也不少,卫卿珩会的种类多,戴玥姝更专精于琵琶一样。

    也许是怀孕的时候一直沐浴在琴声里头,她总觉得可能真的是天赋传下来或者是熏陶了小宝贝,现在乐乐就明显看出来对音乐的感知力了。

    “沙沙、沙,”乐乐自己打着节奏,把大小不同的陶响球晃响,然后再配合自己拍手,“啪啪。”

    “好厉害。”娜图雅露出一点惊叹的表情,临近她的册封典礼了,她是一点不急,反而一如往常,每天过来找戴玥姝等人玩耍。

    “薇熹公主真是太厉害了。”

    周围人纷纷称赞。

    戴玥姝亦是向她露出了一个鼓励而肯定的笑容。

    乐乐是跟着她之前偶尔兴起打出来的拍子玩的,有一回戴玥姝因为安安的动作,不小心用歪了筷子,银筷子敲击在银碗上,然后再落在桌上,滚到地上。

    就那么一下子,发出了一点声音,戴玥姝看乐乐实在好奇,就干脆给她一个碗敲了一下。

    当时乐乐眼睛都瞪大了,她的小碗和小勺子没有这么清脆的声音效果,她像是没有意识到还能这样,头一次长了见识。

    不过这是不好的吃饭习惯,戴玥姝之后便没这么做了,但乐乐还是记住了这件事情,还记得了那个节奏。

    这下,她便经常开始用自己日常的身边能碰到的一些东西,开始敲击。

    如果不是周围人看着,她也许还会把花瓶也敲一敲,但她控制不住力道,怕不是能把两个她高的大花瓶直接撞倒或者是桌上的小花瓶摔个粉碎。

    最后,戴玥姝不得不叫人从乐局里调来几样简单的能叫小孩子玩耍的小乐器,比如吹的,比如敲的,乐乐果然爱上了它们,即使她自己玩不响,但很愿意周围人吹给她听。

    “再来一下?”

    “我们安安也要吗?”

    戴玥姝看到原本在玩七巧板的安安几次停下动作,最后听到亲娘的问话,才放下来东西,噔噔噔跑到她的怀里。

    “怎么啦,安安?”

    戴玥姝抱着他。

    安安有一点小黏人,卫卿珩老说这样不是男孩子该有的脾气。

    但她怀疑他可能是看不惯自己儿子这么黏糊着亲娘而不黏糊着亲爹,所以有些“公报私仇”。

    可是想着三岁以后就要开始辛苦读书,上了六岁就要跟着他小叔叔们到尚书房辛苦学习,七岁以后都不好随便久留在后宫里住了……戴玥姝眼下正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娃娃一天一个样子,这下更感觉这些并不是很久远的事情,当然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只会更加不舍得,毕竟现在就有些不忍心了。

    “小粘人,来,给娘亲一个。”

    “娘。”安安高高兴兴地和亲娘贴贴。

    “我,试试。”

    他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和你姐姐商量商量?”戴玥姝问,“还是说你想要其他的?”

    “……”安安思考了一下,然后从她怀里出来,走向姐姐。

    两个小朋友支支吾吾用大人没有办法理解的语言和肢体动作互相交流了一番,最后乐乐把她特别宝贝的一个小笛子给他了。

    笛子是象牙做的,全新的,专门为小朋友拿捏吹走的小小版本。

    其实乐乐吹不太好,只能出个声,但哪怕只有个声,大家也都会很高兴地给她鼓掌,她目前最能掌握的还是敲击的,比如她有一面木头架子撑起来的小鼓,用小棒槌敲敲就能很响亮的那种。

    但是戴玥姝猜测乐乐应该没有多想,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把自己最喜欢的白白的骨笛分享给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