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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郭天毅酒后如此狂纵,韩追心寒不已。左右皆惊惧,唯恐受到牵连,躲藏不及。就连那设宴款待郭天毅的朝臣都匆匆离席,不敢久留。郭天毅愈发嚣张狂妄,高谈阔论,大谈国事,那韩追则立于堂下,扯着衣袖,按住宝剑,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眼看着那郭天毅因酒醉醉倒在那桌案之旁,抱着酒坛睡的香甜,韩追默默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未能开口,或许他已然觉得无此必要。如此这般人物,即便能成事,也坐不久江山。

    适逢心中不宁,心头浮现出一层不安,韩追似乎预见了甚么,眼看天色已晚,先前为了找到这国舅爷花费了不少时间,他生怕再这般耽搁下去会叫周虔为他担忧。故而便急着回转周府。

    说来也巧,韩追前脚刚离开周府没多久,狄挽凤的亲信便领着一大帮禁卫军冲入了那朝臣家中。原来那朝臣本也是郭天毅兵变计划的重要一环,奈何他本不愿冒险,乃是郭天毅威逼利诱无可奈何之下才勉强答应。他本以为此举若成,他也能分得一点好处。

    不想这国舅爷酒后胡言,口无遮拦,这话已然全放了出去,人尽皆知,想来不久后便会大难临头,非但没有好处可捞,一不小心更是会搭上全家的性命。故而左右权衡之下,那朝臣只得派人与狄挽凤通了气,极尽所能,讨好谄媚,更是将自己撇清干系,彻底投靠狄挽凤麾下。

    不料那狄挽凤早已得到细作密报,正与这朝臣的说辞吻合,便坐实了那郭天毅欲“勤王保驾”的计划,当即派人牵往朝臣家中捉拿郭天毅,与此同时,却又将那左右摇摆的墙头草朝臣软禁在狄府之中,更是将他的家人打入大牢,严加看管。

    毫无防备的郭天毅还在灯火通明的大堂上醉生梦死,寒寒铁甲,凝月如刀,大批铁甲军士冲入大堂,很快便将朝臣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从丫鬟到小厮,从护院到厨子,无一幸免,尽皆被承天府知府派来的差役捉走,凡胆敢反抗者就地处死。

    至于那仍未酒醒的郭天毅,则是被四五个军士拖至中庭,倒悬在铁架之上,又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透彻心扉的刺骨寒冷叫郭天毅逐渐苏醒过来,尽管还有些昏昏沉沉,头晕目眩,但却依稀能辨认出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强忍着浑身剧痛,颤声逼出三个字来:“狄......挽......凤......”

    “国舅爷,别来无恙。”狄挽凤见他如此这般还能认出自己,的确有些意外,后退半步,竟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直起身来,摆手示意左右将其解下,又有军士扯住臂膀,按住背脊,将他押至狄挽凤身前。可已然清醒过来的郭天毅宁死不肯屈膝,奈何他娇生惯养,蜜罐泡大的脆弱身躯,哪里是这些手段强硬的军士的对手。

    只消在小腿使足了气力一踢,那郭天毅湿漉漉的身子便软了大半,跪倒在地,却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瞪着那狄挽凤,眼神里跳动的怒火几乎要将狄挽凤点燃,即使是在昏黄的月光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狄挽凤冷笑一声,走上前轻轻抬起郭天毅的下巴,凝视着他满是愤恨的双眸,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国舅爷,为何如此震怒?该动怒的,该是微臣我罢。”

    “呸。狄挽凤,休要花言巧语!”郭天毅啐了口唾沫,不屑一顾的瞪了一眼狄挽凤,稍作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便厉声质问狄挽凤道,“狄挽凤!本侯......本侯乃是当今国舅!圣上亲封的紫阳侯!你胆敢,胆敢以下犯上,就不怕我奏明圣上,治你的罪么!你究竟想做甚么!”

    狄挽凤便从袖口之中徐徐抽出一匹白绢布,那白绢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暗红色的字迹,在月光的照映下更显诡异。狄挽凤居高临下,面带微笑道:“这话该由我来问罢,国舅爷。这是何物?”

    那轻飘飘的白绢布乘着一缕凄风落在那大惊失色的郭天毅眼前。郭天毅神色慌张,矢口否认道:“这......这不过只是一份会客名单罢了!本侯身为国舅,想要宴请朝中肱骨老臣,还用得着向你请示么!”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狄挽凤背着手似笑非笑,从容不迫,似乎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这本可令他大发雷霆的事,而是只将其当作一种调剂与玩味,“只不过。宴客名单,为何要用鲜血书写?怕不是宴会散尽后,就要整合兵马,发动兵变,杀进皇宫,斩我人头?”

    但郭天毅深知此事万万不可承认,一旦承认便是粉身碎骨。更何况自己身份特殊,狄挽凤轻易不敢动自己一根毫毛,便朗声大笑,以壮声威:“哈哈哈。狄挽凤,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本侯也不会承认!这就是一份宾客名单,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