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带着甲士?!”闻听此言,满头雾水的郭皇后也惊慌起来。她未曾想到,那曾经受过自己许多恩惠,许久未曾来过这后宫的“心上之人”,再一次回到自己身边竟是这副场景。

    但她自觉并无半点对不起狄挽凤,多年间不仅借着皇后的威仪替他扫平了许多障碍,更是常在奉乾帝面前为他多多美言,不然这狄挽凤岂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般地步?

    想到此处,郭皇后便不再怀有戒心,心想或许是那狄挽凤已然有了足够的实力,决意造反,来接自己离开后宫,便调整了一番心情,穿好大红凤袍宫衣,遣退左右,静静坐在榻边,尽管她目光闪烁,尽管她不敢抬头,尽管她的呼吸急促,紊乱不平,却仍相信狄挽凤没有任何理由动她分毫。

    可那些往事不由地在脑海中浮现,无论是床榻枕边的鱼水之欢,还是那些日夜纠缠的思念苦楚,徘徊不去,久久难离,积蓄在心中,难以排解,胸口阵痛,起伏不断,那大红宫袍上精心绣制的牡丹也好似被鲜血浇灌了一般,娇艳欲滴,十分诡异。

    且看那狄挽凤领着大批甲士闯入后宫,却又摆手示意众人就此停下,自己独自捧着那圣旨徐徐走入这熟悉的寝宫。这里的每一个宫灯,每一级台阶,都没有一丁点变化,每一处布置都如十数年前一般,想来定是那郭皇后念旧,才叫人不要擅自更改。她本以为,有朝一日狄挽凤回到此地,睹物思人,定能回忆起她的好。

    可她万万不曾想过,正因为狄挽凤的出身不好,又是借她之手才得以走上仕途,这些沾染了过往的回忆的物件令狄挽凤恐惧不已,好像自己曾经的那些回忆,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都会因此被人发掘,故而他恨透了这里,恨不得将这寝宫一把火烧了,方能平息心中的疑忌。

    缓步买入皇后寝宫,用那圣旨挑起垂下的珠帘,弓着身子走入殿内。见那郭皇后正倚在榻边,抚着胸口,粉白的脸颊透染出一片桃红,从脖颈到耳根,烛火摇曳下,那如彼岸花般的宫裙显得更为妖艳。但狄挽凤并没有半分动容,而是将左手中圣旨往右手手腕上轻轻一搭,后撤半步,面无表情,徐徐躬身,谦恭拜道:“臣狄挽凤,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狄挽凤并未跪下,语气中也不带一丝温度。

    “狄大人莫非不知宫中规矩?深夜带兵,擅闯后宫,是何道理?若是圣上降罪,你担当得起么?”年过四旬的郭皇后早已青春不在,虽仍存风韵,气质更佳,竟不敢直视狄挽凤,心虚胆怯,目不斜视,厉声质问道。

    而那狄挽凤,未及郭皇后准许,便收了礼数,直起身子来静静望着那郭皇后,淡然说道:“皇后娘娘不必挂心。臣自敢领兵闯后宫,便担当得起这份责任。”无意间望见那郭皇后侧脸,面带惆怅,满眼哀愁,似有满腔苦楚无处诉说,眼前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似还挂着几颗闪烁的明珠。

    似乎是感受到了狄挽凤的目光,郭皇后急忙转过脸,躲开他的眼神,哽咽着斥责道:“大胆狄挽凤!直视国母,不成体统,汝知罪么!”谁知那狄挽凤不退反进,又迈步上前,直着身子冷笑一声道:“此言何意?今日如此便是罪?那往昔如此又当如何?倘若真要按照大姜律法,我狄挽凤本该被押解刑场,受尽千刀万剐,哪里还有今日这般!”

    说罢,又转身小迈一步,回头笑道:“所谓律法,于我而言,不过是玩弄禁锢他人的手段。绝不会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前半段话叫那郭皇后以为狄挽凤已然记起往昔欢愉,本还有些激动,可当他把话说完后,方知是空欢喜一场,那滚烫的泪水也在把持不住,决堤而出,将画好的淡妆尽皆冲散,郭皇后便挂着那断不尽的泪珠,仰天苦笑,笑得尽兴,笑得洒脱,终于将满腹酸楚笑出,罢了,又咬牙切齿的望着狄挽凤的背影笑骂道:“狄挽凤,你好大的胆子!莫非你要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