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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听到脚步声的那人一转身,却是怡心。

    皇上的脸色暗淡,可也觉得疲惫了,便道:

    “且回你的华清宫吧。”

    怡心点点头,一路上自是询问了一些腊梅的典故,以及今日那孔明灯的实在意义,倒是让皇上,更加思念纳兰兰儿了。

    刚到华清宫,怡心便自取洗漱一番,余下皇上一人,闲暇的撩拨着灯盏,却听到外面有人低声私语,听着好像提起孔明灯,他当下觉得玩味,便悄悄的走了过去,透过屏风的罅隙,看到了两个极小的宫女。

    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却出落的蛮水灵,因为已是晚上,所以无事可做,两人正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这孔明灯,可是好看极了呢!”

    “是啊,是啊,我也追着看了好久呢!不知道这东西好做不好做?回头我真想也做一个,给我那远在家乡的父母祈福!”

    一个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鼓着胸脯道。

    “你小声一点,皇上在里面!”

    那瘦一点的告诫道。

    “噢噢!”

    这胖一些的,连忙瞄了瞄里面,发觉没什么动静,便继续问道:

    “不过这孔明灯好做不好?”

    “当然不好做了!我听说啊,那前皇贵妃,为了做这孔明灯,手指头都滑烂了,还有冷宫里不是很冷吗?她也没有什么保暖的东西,听说手都冻成疮了呢!好可怜的!”

    “这般难做啊!”

    听到这里,夜无双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本来他就是想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可却没想到,关于她的消息,原来是这般凄惨。

    可他自己心中也是知道的,那冷宫之中,这酷寒的天气,兰儿她那瘦弱的身体,怎么能扛得住呢!

    两个小宫女又嘀嘀咕咕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直到有一句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姐姐,你说这般忠孝之人,该不会是那等,做那等,害人这事的人吧?”

    说话的是那个婴儿肥的姑娘。

    那个瘦一点的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下,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她不像是坏人。”

    是了,他夜无双也觉得她不是坏人!!

    可为何却不愿意给她一个重新回来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皇上忽然想起来,这事是不是要彻查一下,到底那所谓的扎小人能不能取了别人的命?

    还有,那皇后之胎,滑落之事,到底是何缘由?

    窗外骤然掀起一股冷风,吹得华清宫的门轰隆隆的响,夜无双的心里,却装着那个女人,想着这般天气,冷宫里自是一副什么景象?

    她可否支撑得住?

    想到这里,夜无双再也无法掩盖内心的思念之情,直直的就冲了出去。

    随着他一出门,怡心盥洗的房间,就传来了婴儿肥小宫女的敲门声,“娘娘,您可以出来了,皇上走了!”

    冷宫。

    起风了。

    斑驳的树枝,大力的拍打着破败宫殿的墙壁,发出瑟瑟的空响声,好像是鬼叫一般。

    那飘渺的若有若无的哭声,依旧在宫中弥漫。

    纳兰兰儿自是已经听了好久了。

    此刻的她,正伏在窗前,认真的誊写着什么,脸上白皙干净,只是身子又单薄了一些。

    皇上几乎是飞奔到这里,又不想惊扰守门之人,便直接翻墙跃入之中,一股熟悉质感,瞬间生发。

    记忆中,他是来过冷宫的。

    那是一个春天,他满屋遍地的在宫中的道路上玩耍,却猛然发现这敞开的宫门之中,竟然有一朵灿烂的花。

    彼时的他,还是一个孩子,但对美的意识,却那么的清醒。

    于是他推开了跟着自己的太监宫女,只身跑了进来,见那朵花连根拔掉,就奔了出去。

    那是一朵盛开的芍药花,在春风中曳曳生姿,当时的他,之所以取下她,是为了能够天天看到她的美丽。

    回到家的时候,他也是百般呵护,悉心照料。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换的土不够好,或者是芍药移了位置就无法盛开,总之,那朵曾经被他深深喜爱的花,最终也是枯萎而死了。

    他哭了好多天。

    后悔自己为何要摘下它,放在那里不好吗?

    喜欢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却没想到,如今时光荏苒,自己虽然已经不再年少,以为自己不会做这种横行移植的傻事,可在进入冷宫的一刹那,看到摇曳的灯光里,纳兰兰儿那尖尖的下巴,和至美的容颜,还有那一身的粗布棉衣时,心中自是一恸,眼中的泪,竟然落下了。

    是的,她又何尝不是一朵空谷幽兰,她本不愿在这等浑浊之地生存,是自己把她从山野之中摘下,又按照自己的意愿送进宫里,也算曾经精心呵护了一番,但最终没了耐心,竟然连保护她,都不得。

    甚至回头想想,夜无双觉得是自己亲自将纳兰兰儿推进了这样的一个爱哭的境地。

    “娘娘,睡吧,别抄了,他又不知道。”

    就在他沉思之际,忽然听到窗内的婉儿正用手揉着惺忪睡眼,劝说着纳兰兰儿。

    “我无需他知道,国事大事,兹事体大,如今在这冷宫之中,我无暇与他分担,自是可以做点别的。”

    纳兰兰儿始终淡淡的,可是说起他时,眼角还是带着笑。

    “娘娘!”

    婉儿轻叹一声,只是这般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