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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她,只见她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热切,上半身挺得笔直,脸也不自然地绷着,竭力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剧烈地起伏着的胸口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为首的那个仿佛一个女武神一样经过他们,眼神高傲地滑过她们洗得都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裤子。

    叶梅本不喜欢这种态度,但见她十分的美丽里,带了三分英气,实在是个令人见之忘俗的美人,不免又宽容起来。

    “她们来做什么?”

    “吴书记的意思,过来看个乐。”

    “他怎么这样!原先可没说有观众……”“女武神”皱起眉头。

    “害,老乡又没见过,你就是跳错了,人家也当你是仙女呢!”

    她们声音不大,可站得近的都听见了,人群里再次骚动起来。

    有些知青素来觉得自己城里来的,读过书,只是没机会当兵,跟那些只知道种田摘棉花的老乡可不同。然而她们方才的话竟将他们和老乡混淆起来,一个个不忿至极。

    “我们是知青,也来表演节目的,不是老乡!”不知哪个知青点,有个脾气急的,竟直接顶了回去。

    这话说得响亮,他们整个队列都听见了,纷纷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大家都是年轻人,一个个血气方刚的,一言不合,果然忍耐不住,阴阳怪气地吵了起来。

    “脸画得像猴屁股一样,谁还不知道你们是来表演节目的?”

    “也不知道表演什么节目,要把脸化成猴屁股,猴戏吗?”

    他们哄堂大笑,知青却一个个面红耳赤。

    不仅田思思,知青队里要表演节目的女孩儿好些都涂了腮红,一个个被说得如煮熟的虾子一般,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这些也知青里不乏当初想当兵没当成的,他们知道这些能当兵的,家里多半是有些本事。因此,哪怕快气炸了,还是把一口气憋了回去。

    即便是平日里厉害跋扈的李春晓,都气得紫涨了脸,捏着拳头,颇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叶梅却没有这些个莫名其妙的畏惧,哂笑道:“这也未免说得太过了吧?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表演水平要跟化妆挂钩了。”

    “哟,这儿还有个艺术指导呢?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一个小伙子一看说话的是个小姑娘,不由大笑起来,“你表演个什么呀?”

    这话对正经干着艺术指导的叶梅简直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点儿好笑:“我不表演,艺术指导嘛,表演个什么?”

    “嘿,还挺厉害……”小伙子乐了,刚要还嘴,却被那“女武神”拉了一把。

    “姚建军,跟人家小姑娘吵什么?给书记看见,你那儿事黄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话相当管用,那个叫姚建军的立即乖乖闭嘴,只是一双眼睛还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最后停在她皱巴巴的蓝裤子上,盯着她轻蔑地一笑。

    叶梅此时此刻倒真有些遗憾不能上台,否则拼着之后要再写几千字检查,她也要照着这家伙的脸上狠狠教训一番。

    “谢谢。”身边忽然传出一声蚊子叫式的嗡嗡,这田思思也不知道转了性还是怎地,居然还会说“谢”字。

    “跟你没关系,不用谢我。”叶梅哼了一声,“好好琢磨你那节目吧,昨晚弹的节奏还是错的。”

    田思思轻轻“啊”了一声,不再说话,头埋得更低。

    破庙一事后,她这人就怪得很。

    叶梅再没什么好脸色好辞令对她,可她倒收敛了不少,连干活儿时都有意无意地帮叶梅多承担些,好像真犯了什么错,要跟叶梅修复关系似的。

    叶梅虽觉得奇怪,但实在懒得再掺和她的事。反正这几个系统像是死了一样,什么女主的目标,她现在一概不理。

    好容易叫到他们的名字,终于能进礼堂。他们位置还不错,坐在右边前排,左手边就是兵团的领导,他们知青点的褚主任也和别的地方负责的领导坐在一起。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她迎接各种检查时的中山装,头发也仔细梳了,看上去很把这次活动当一回事。

    想也明白,不是那个点都有机会选送节目跟文工团一起去县里汇报演出的。因此,这次选拔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像是一个向兵团领导汇报知青点文艺工作成果的最终机会了,哪儿能不格外重视?

    然而,再往中间和前面看去,叶梅不由得愣住了。

    边上一起来的同志也使劲地拽了拽她的衣角,把她扒拉过去说悄悄话。

    “梅子你看!那是不是我们在破庙见到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