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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淮咬着根草坐在膳堂门前的栏杆上,踢荡着双腿,靴面上绣云的金线在光下忽明忽亮。

    他看着远处走进来的那抹白色身影,被仆人往会客堂方向引去,转头问卫莽:“那个小白脸是谁?”

    卫莽顶着一身不知名的味道臭着脸站在一旁,闻言便皱起粗眉头,喝道:“你小子,谁教你这样说话的,哪能称呼客人作小白脸这么没礼貌!”

    “还不是跟你学的。”小淮撇嘴嘀咕了一句,改口问道:“行罢行罢,那位脸很白的客人是谁?”

    “叫什么鱼公子,忒得烦人,一天来好几趟。”

    “来好几趟?”小淮心生警惕,呸掉嘴里的草,“来找王爷的?”

    “不然还能找谁?”卫莽随口应付完他,实在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得受不了,转身要回去洗澡。又听小淮在后面连声问:“叫什么鱼?哪个鱼?”

    后厨正好上菜,卫莽随手点了其中一盘缀着姜丝葱花的清蒸鱼:“就那个鱼。”

    ——

    今安踏进会客堂中,将两扇门霍地甩上,看向屋内站着的那个人。

    “虞公子,本王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救了你。”

    着白衣的公子站在窗前,颈上白缎松松系着掩着纱布,看他脸色,烧是退了,人却还病得不轻。

    听底下人说,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他在府门外百般纠缠,说有事求见,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和燕故一喝了一会茶,回去了,又来了。

    看平时行事言语,说他内敛,又实在放肆,说他放肆,又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像样的话。

    今安罕见地有些无力着手。

    这么一个富贵门庭娇养出的小公子,细皮嫩肉不谙世事,总不能说看不过眼就把人给宰了。无缘无故的,对于底下虞家牵头的权贵枝节也交代不过去。

    且这人,还是她费了番功夫从船上护着带出来的。就像一只昂贵的易碎花瓶,裹在层层软锦宝盒里,自己亲手捧上供台,插几枝带露的鲜花,远远看着养眼极。

    经了手的东西就是这样。能一直老老实实呆着不生是非多好,徒增裂纹,未免不好看。

    可若的确华而不实,摔碎了最多叹一声可惜。

    “兰时听闻王爷府邸昨夜被烧了,今日特来看看。”

    今安道:“不要说废话。”

    “兰时愿奉上五千两黄金,为王爷修缮府邸。”他不恼,语声仍是低而柔的,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在这房里砸出个大坑。

    今安眯了眯眸子:“你要贿赂本王?”

    “是答谢,昨夜兰时见到恩人心情急切,说话行事失了分寸。”他做错事般地踟蹰几下,“好像造成了一些误会,这才来求见王爷想解开误会。”

    今安没有接话,审视着他。

    “兰时只是不懂,在船上那天王爷尚与兰时谈笑风生,为何上岸后便了无音讯,昨夜在宴上见了面也当不认识呢?”他用感慨而怀念的语气说道:“兰时唯恐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又无处可问。”

    他的语气放得这样可怜,今安略略松开眉头:“其实你也无错。”只是有些太过反常,又把居心写在眼里。

    “是吗?”虞兰时轻轻一笑,“第一回见面兰时自觉狼狈,总怕污了王爷的眼。所以王爷不想再见我,才,不告而别。”

    他大多时候是面色清淡的,不与人多交谈接触,少数时候含点轻轻的笑意,身边跟久的人也见不了几次。

    此时他笑得很浅,那簇密密的睫毛划到眼尾,眼中溢满光。很难想象平时那么孤冷的一个人,会笑成这个样子。

    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正常过之前那副烧坏了脑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