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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黑甚尔,你怎么在这里?”织田作之助不解地蹙眉:“你儿子……?”

    他迟疑地低头看了看伏黑惠,男孩抿着唇没有反驳,抓着织田作衣角的小手悄悄收紧,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伏黑甚尔:“他是我的儿子。”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织田作之助这才倏地将“伏黑甚尔”与“伏黑惠”联系起来。

    喜欢赌博、经常不回家、都姓“伏黑”、臭着脸的模样出奇相似,还有这一脉相传的别扭性子……

    原来如此,是父子啊。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中间不动弹,路过的学生和家长都好奇地回头去看他们,不少家长已经默不作声地竖起了耳朵,想吃到第一手瓜。

    老师夹在中间十分为难,试探道:“两位先生,不如我们带着小惠到我的办公室谈,你们觉得怎么样?”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换个地方也好,省的孩子被围观。

    可伏黑甚尔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不必了。”黑发男人看向他对面的小崽子,淡淡地说:“惠,你自己找好下家了啊,挺能干的嘛。”

    伏黑甚尔甚至隐约带点自豪地说:“不愧是我儿子。”

    众人:“……?”这位父亲的脑子真的没事吗?

    “我先走了啊。”伏黑甚尔十分干脆地转身离去。

    伏黑惠松开拽着织田作衣摆的手,手足无措地喊道:“老爸!”

    红发男人轻轻推了推男孩的背:“小惠,追上去。帮我拦住他,我找他有事。”

    “好。”男孩定了定神,小跑着追上去。

    周围人看着这一幕,纷纷露出了遗憾且意味深长的眼神。

    ……嗯,是吃不到的大瓜啊。

    “老师,我们换个地方吧。”织田作之助扭头对还没搞清楚现状的老师淡声说道。

    老师懵圈地点头:“啊,好、好的……”

    因为急着去找伏黑父子,织田作之助随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避开路人的视线。

    老师小心翼翼地委婉问道:“织田先生,小惠怎么不跟你姓呢?”

    “……小惠跟妈妈姓,他现在跟我一起住。”织田作之助避重就轻地答道。

    老师:“伏黑先生跟小惠的关系呢?”

    “伏黑甚尔是他的亲生父亲。”织田作之助说。

    老师瞳孔地震,战术后仰。不知道在短短的十几秒内想了什么,她的表情十分复杂,情不自禁地说:“你们关系还挺复杂。”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确实。

    他跟伏黑甚尔是不打不相识,彼此也坑过对方。在织田作心里,他们已经可以称作朋友的关系了。

    现在,织田作之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领养了朋友的儿子,还曾认真地在心里斥责过小惠的爸爸不负责任。

    ……没想到骂的是伏黑甚尔。

    虽然完全没有冤枉他,可织田作心里还是百感交集。面对老师的灼灼目光,他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叹:“确实复杂。”

    伏黑甚尔来自御三家中的禅院家,小惠又能看见咒灵,如果孩子觉醒的术式跟禅院家过于密切,想必会与禅院家产生不必要的瓜葛。

    再加上伏黑甚尔换掉姓氏、毫不掩饰对禅院家的厌恶……谁知道伏黑甚尔跟禅院家闹过什么矛盾,又会不会波及到小惠。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面容严肃。

    红发男人身上倏然散发出一缕压迫感,老师心下一紧,悄咪咪地退了半步。

    ——还是去找伏黑甚尔问个清楚吧。

    织田作之助匆匆向老师道别,并请求她保守这个秘密,以便让伏黑惠能自在地上学。这是教师的职业操守,老师自然一口应下。

    看着红发男人快步离开的背影,老师沉默片刻,幽幽感慨道:“惠的妈妈可真厉害呀。”

    织田作之助在幼儿园的小操场上找到了正在互相对峙的父子俩。

    “小惠?”织田作之助唤了一声。

    海胆头的男孩面色冷淡得堪称冷漠,直到听到呼唤,面上的玄冰才悄然融化

    。他转过头,乖巧地叫人:“织田爸爸,你来了。”

    “嗯。”织田作之助站在男孩身侧,揉了揉他的发顶,目光在父子二人中徘徊,猜测道:“你们吵架了?”

    “才没有!”

    “谁会跟一个小鬼吵架。”

    两人齐齐一顿,一个仰着头,一个垂下眼眸,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织田作之助无奈:“有话好好说。”

    “我说的够清楚了,这小鬼喜欢你,我就顺水推舟让他跟着你,有什么不对?”

    伏黑甚尔随意地倚靠在儿童版滑滑梯的塑料板上,懒洋洋地说:“你可别误会我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是真的乐意……有人主动免费帮我养小孩,这还不赚翻?”

    “一开始发现是你在偷家,确实让我有些不爽。”不过很快就气消了。

    一个跟他曾经的处境相似——因无咒力而被咒术界瞧不起,体术和□□力量又很不错的人——总是能被伏黑甚尔另眼相待几分。

    织田作之助认真道:“我并没有要跟你抢小惠……”

    “啰啰嗦嗦的。”伏黑甚尔不耐烦地打断他,上前一步拎起男孩,一把塞进红发男人的怀里,大笑道:“总之,他就交给你了。帮我带小孩,我和你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

    说完,伏黑甚尔就双手插兜,以一种吊儿郎当、大摇大摆的姿态慢悠悠地离开幼儿园。

    织田作之助抱着小惠,茫然地“啊”了一声。等回过神来,伏黑甚尔早就走远了。

    伏黑惠拍了拍织田作的手臂,示意织田作放他下来。

    织田作之助还在担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直面被父亲抛弃的言论的四岁小孩。

    伏黑惠却比织田作想象中的要冷静……甚至可以说冷静地过分。

    小男孩一如往常般伸手拉着红发男人的衣摆。他额前的碎发搭在眉间,微微仰头,绿眸中一片平静。

    “开完家长会就算放学了,可以走了,织田爸爸。”伏黑惠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他的面上毫无表情,看似对伏黑甚尔的话一丁点都不在意。

    然而,织田作之助皱皱巴巴的衣服下摆早已暴露男孩内心的波澜起伏。

    “……嗯,好。”

    织田作之助没说什么,只温和地摸了摸伏黑惠的头,牵紧了他的手。

    深夜。

    织田作之助没有入睡,他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不急不缓地位带好弹匣护腕,三菱军刺在月色下闪过一道寒光,而后被收进大腿的绑带上。

    本就保养得当的枪身被擦得澄亮,双枪放在一旁的桌面上,触手可及。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尽管织田作之助并不希望会有用上它们的机会。

    织田作之助在等,他在等待一个消息。

    他没有等太久,一直在盯梢和找人的系统迅速汇报:[织田作,目标出现了。]

    织田作之助问:“在哪?”

    [呃……你上次待的那家酒吧……]系统支支吾吾地说。

    “好,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起身,从桌上捞起双枪收入枪套中,快步往外走。路过衣柜时,顺手从里面捞了一件大衣披上。

    惠和津美纪的儿童房没有亮着灯,织田作之助瞥了门缝一眼,以为家里的孩子们都睡了,便放心地大步离开。

    他路过客厅时,脚步倏地顿住。

    落地窗薄薄的纱帘被风轻轻扬起,影影绰绰间隐约露出一道抱着膝盖蜷缩坐在地上的小人影,那人就这么孤孤单单地坐着,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