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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凤年看着面前桌子上放的一颗蛇胆,皱起了眉。

    王佩珑和苏佩浮两个人守着他,一人站一边,像门神一样,也是说不出话来。

    半天了,她才冲着苏佩浮,问:“.....是同涵春堂买的吗?”

    苏佩浮点点头:“是啊!银环蛇的胆,最毒的!”

    王佩珑又问:“狗呢?”

    苏佩浮说:“拿笼子装了放在楼下,我从老侯家里一路提过来的。”

    “凶不凶?”

    “那太凶了!老侯家一窝的狗崽子,整条弄堂没一条咬的过它!”苏佩浮讨好似的,给她使了个眼色:“不过肚子上的毛是黄的,不是黑的哦!”

    王佩珑看他到这会还敢开玩笑,就使劲瞪他一眼:“过来的时候没人吧?”

    苏佩浮直说不可能:“谁半夜三更还出门看人遛狗,早就睡了!”

    “那叫婆婆把房门关关好,我们就在院子里跑。”

    她转头又倒了一杯烈酒,比烧刀子还烈的,就那么一小杯,放在蛇胆旁边,对凤年说:“等会你把蛇胆吞下去,立马就把酒喝掉,把药性激出来。”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和苏佩浮一样瞪大了眼睛,不看凤年,就直勾勾地顶着那张桌子,感觉全世界就她一个人是真正的紧张。

    陈凤年的眼睛来回看看这两样东西,感觉那酒是鸩酒,那胆是金砖;

    于是他面前出现两条康庄大道:要么饮鸩止渴,要么吞金自尽。

    他这不是看病,是要被赐死了。

    疯了,真是疯了,他们几个都疯了,苏佩浮碍于她的yín威不敢说话,陈凤年更是觉得不该听信佩珑的话,她这根本就是迷信、就是瞎糊搞!

    他要不是浑身没有力气,只能坐着,这会估计早就被气跑了。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佩珑不知道他的想法,反倒一直在耳边催促他:“快点吧,再过一会你的瘾头又犯了,蛇胆腥气,到时候更咽不下去了。”

    陈凤年本来就被她催促的有点生气,可架不住佩珑的一片好心,再说他知道戒之前和戒之后是什么样的日子,拖着鼻涕撞墙,还要哭着求人给他打针,每一次回想都是不堪回首,和真正的重新做人简直不是一个概念。

    所以为了他消失掉的自尊,还有对于未来的畅想,他忍耐下想逃跑的冲动,觉得还是要试一试。

    再坏的结果,也就是半死不活——又不是真的死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吃就吃!

    用烈酒当引子,他提溜起那颗油绿发黑的蛇胆,心一狠眼一闭,一口就闷了下去!

    王佩珑和苏佩浮在他咽下去的那一刻也不禁长大了嘴巴,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一个是怕以毒攻毒还不够毒,另一个却是怕一剂猛药灌下去,这人就要开始变异了。

    然而,什么事也没有。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陈凤年打吃完就开始紧张,几乎能想象出那颗蛇胆从喉管滑进腹部的具体线路。

    但是什么也没有,他们面无表情地互相观察了十来分钟,拿他当个新人类一样地观察,他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陈凤年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吞的不是蛇胆,只是一颗鹌鹑蛋。

    跟着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他刚刚喝酒时被辣到了嗓子,现在嗓子也不辣了,就光是坐着,一旁的苏佩浮已经开始话多起来,意思是这方子不灵,估计也是因人而异,大概女人吃了效果比男人好云云,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佩珑狠狠踩了一脚,痛的他眼泪汪汪,把舌头都给咬了。

    他们两个不清楚,唯独她心如明镜一样,知道真正发作的时候就快到了。

    很快,陈凤年渐渐感觉有点热,有什么东西从腹部烧了起来,添柴加火,越烧越旺。

    这还不是最难熬,只是热而已。

    接下来才是最要命的。

    短短十来分钟过去,他那个瘾上来了,鼻涕眼泪卷土重来,逼得他一会拿脑袋撞门板,一会又恨不得咬舌自尽,既是烧心又是疼痛,比自杀还痛苦。

    王佩珑这次看准时机,一下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白布,防止他真的把舌头咬下来,只可惜这时候的凤年力大无穷,她没法再腾出一只手来把他绑在床板上,只好整个人压上去,叫师兄拿了绳子赶紧来捆。

    苏佩浮这阵仗以前见过一回,倒也不惊慌,左三圈右三圈把三少爷的手跟腿脚绑在床上固定好了,动作是一气呵成,非常的熟练。

    接着他把佩珑扶起来,才发现她那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陈凤年狠狠抓了一把,都抠出血了。

    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床上的陈凤年开始撞墙,撞床板。

    撞的满头大汗,神魂出窍,正是久违的癫狂状态。

    那声音太吓人了,闭上眼睛就好像地震一样,撞的其他家具也一阵阵颤,几乎无一例外地都要被弄到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