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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与郑令意的猜想不谋而合,这些日外院的风波,郑令意也觉得是跟吴罚脱不了关系。

    郑令意心道,‘他这人,倒真是个睚眦必报的。’

    她暗自庆幸,自己那时候还算是结了个善缘。

    方才灰蒙蒙的天忽叫撕开了一道光明的口子,这乌云尚未汇聚完全,就叫风撕裂了,想要落雨,恐得再等些时候了。

    张巧娘倒是没有诓郑令意,真的给她装了满满一个小包袱的点心,粗手粗脚的塞在了她怀里。

    郑令意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看着她,张巧娘有些不大乐意了,道:“你都在这等我了,说明还是信我的。既是信我了,那何不信到底?半信半疑算是怎么回事?”

    郑令意默了片刻,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便道:“是,是我不对,不该疑你。”

    这府里与张巧娘相交的人,大多都是虚与委蛇之徒,当面说好话,背后捅刀子。

    乍遇见一个坦诚干脆的小女孩,张巧娘倒觉得有几分新鲜。

    似乎也隐隐咂摸出,吴罚为何临走时还要嘱咐自己照看这个小女孩。

    “吴罚,他走了?”郑令意特意压低了声音,道。

    张巧娘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向来就毒,瞧出眼前这是个美人坯子,便调笑道:“那小子可算是走了。怎么,想他?”

    郑令意略一皱眉,张巧娘还以为她要羞恼了,却听她不解道:“这是好事,为何要想他?他是男子,又会武功,出去也不会饿死,总比待在这里好。”

    她们二人也算是见过对方最窘迫不堪的时候了,虽是头次正式见面,能说的话倒也是挺多的。

    郑令意又道:“我两个哥哥的事,与他有关吗?”

    张巧娘面露无奈之色,点了点头。

    她也是劝过了,可全然无用,不过这少年有骨气,又能蛰伏,总觉日后不是一般人。

    “姐儿甭理他了,叫他这爹不疼娘不在的小子好好出去闯闯吧。”

    张巧娘从前嫁过人,有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在滋溜巷的一位郎中家里学医。

    她毕竟为人母,想起郑令意在嫡母跟前受尽折辱,还要终日的饿肚子,多少牵动了她的慈母心肠。

    虽是受了吴罚所托,倒也有些出自真心怜悯,便弯下腰,对她道:“我每日午后定会扔一包点心在这夹道里,你若是没吃的了,便来取。”

    虽知可能是吴罚手里有她的把柄,她才愿意帮自己,但郑令意还是真心实意的对张巧娘福了福,道:“谢谢。”

    “诶,你毕竟是小姐,不必如此。”张巧娘拦住了她的动作,道:“我抱你上去吧”

    郑令意其实不大习惯叫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己,不过此时不该矫情,便伸了手叫张巧娘抱。

    她示弱服软的时候,真的像是一只肯叫人顺毛摸的小狐狸。

    张巧娘心里一酥,小心翼翼的将郑令意抱了起来,举上了夹道墙头。

    比预想中还要轻一些的重量,叫张巧娘对其更怜惜了些。

    绿浓不知道郑令意怎么忽然出现在墙头的另一端,更不知道她明明是去摘果子,怎么还多了一大包点心?

    绿浓和郑令意鬼鬼祟祟的抱着果子和点心满载而归,与她们只说遇到了上回给荔枝蜜的那个好心厨娘,以后不怕饿肚子了。

    蒋姨娘拿着一枚油酥腊肉饼吃着,感叹道:“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郑令意没说话,只是抱着个癞葡萄用小勺挖着吃,看着姨娘和妹妹吃得欢畅,她才抿了抿果肉,吐出一粒米黄色的厚籽来。

    这癞葡萄的籽,郑令意统共留了十粒,用小盅装好,搁在了抽屉里。

    她们偷偷唤了万姨娘和郑绵绵来吃糕吃点心,郑绵绵见郑令意把这癞葡萄的籽如珠如宝的藏了起来,纳罕道:“十五姐,你留这籽做什么?”

    “留着明年春天种呀。”郑令意不假思索的说。

    郑绵绵小口的啃着一块枣糕,道:“姨娘说,咱们能不能活过今年还两说呢。”

    “你这丫头!”万姨娘戳了戳郑绵绵的脑门,叫她住嘴。

    这句丧气话,原是那天见了巧罗的惨状之后,万姨娘回到自己房中,只觉心灰意冷,所以有感而发的。

    “妹妹怎的这般丧气?”蒋姨娘对万姨娘道。

    万姨娘看着手里那枚饼,将它放回油纸包里,对蒋姨娘道:“在这宅子里住着,命都捏在旁人手里,怎能不怕?”

    蒋姨娘嘴角无力的耷拉着,道:“我也怕。但是只要今日还能喘气,就要好好的过。不然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苟且偷生的这一日?”

    万姨娘勉强的笑了笑,道:“姐姐说的有理。可我听说夫人昨日把两个姐儿送到县主府去,如今正专心管教十三哥儿呢。待她腾出手来,只怕是咱们又有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