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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亦芳见众人皆不言语,抚着凌若谷的头道:“谷儿,娘今天只听你一句话,你与由儿是不是真心喜欢对方?”

    “是的,娘,孩儿与由儿一见倾心,早已私定终身。”

    “娘若命你与由儿断绝来往,你可做得到?”

    “娘,恕孩儿不孝,孩儿万万做不到。”凌若谷便有跪在了地上。

    “那娘再退一步,你去问问由儿是否愿意两女共事一夫。”

    “娘,不消问她,别说她不会应允,即便她答应了,孩儿也万万不会点头。”凌若谷神情激动仰面看着水亦芳:“所谓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孩儿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好,有情有义,不愧为凌霄跟水亦芳的儿子。”水亦芳环顾大厅,哈哈笑了几声,突然神色俱厉道:“那娘便解除了你与雨初的婚约,让你的父母做个不忠不义之人,从此再也没有面目立足于江湖,你又可愿意?”

    “这……这……”凌若谷心如刀割,脑袋轰的一声响,顿觉一片空白,一身冷汗便将衣襟湿透。

    凌霄平日里教子太过严厉,水亦芳反其道而行之,对儿子连大声呵斥都不肯,更别说责打之类的重罚,今天这般口气对凌若谷说话,倒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此刻见到凌若谷冷汗淋漓,面露戚色,水亦芳心中大恸,便将儿子扶起,柔声道:“你是娘身上的肉,娘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事关重大,娘必须要问清楚,以免你做了糊涂事,日后懊恼起来可就再也没有后悔药了。所以娘今天的每一句话你可都要急清楚了。”

    凌若谷点点头。

    水亦芳走到夏老夫人身前,缓缓低下身去,施了一礼:“方才晚辈在厅外听得老夫人所言,说是文城士老前辈能够为由儿解毒,此话当真?”

    “老身几时说过假话?”

    “晚辈的意思是老夫人觉得文前辈会有多大把握?”水亦芳又拜了一拜。

    “文前辈自改换姓名以来,便隐居不出,自号‘草木中人’,若真请得他老人家出山,想来是有办法的,对于明姑娘的蛊毒,怎么也有七成胜算。”

    “草木中人!”凌若谷陡然想起在凤庆祥茶庄照壁上的那副画来,上面便题了这四个字:“临行前江庄主叮嘱一定别忘了再回去找他,难道就是要告诉我文前辈的消息吗?即便不是,江庄主大概也会有文前辈的线索才是。”

    “请教老夫人,若是换了江南名士张采老前辈这胜算又如何?”水亦芳淡然一笑,目光却落在凌若谷的脸上。

    母子二人心意相通,凌若谷用力一点头,向母亲示意已经将一字半句统统牢记于心。

    “你说的可是苏州张采?”夏老夫人大吃一惊,偏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不紧不慢的问道。

    夏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与张采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当见到明思由中了蛊毒,首先想到的便是张采,倒不是她有意藏私,只是因为自己而今已是儿孙绕膝的人,实在不愿再忆起过去那些令人伤感的往事。

    想那张采乃人中龙凤,先不说其武功早已登堂入室,进入一流高手的境界;更精于医道,擅长解决各种疑难杂症,悬壶济世,不分贵贱,曾经活命无数,为世人所景仰;最令人叹服的是,他于文学上的造诣更是博古通今,开一代风气之先,笔力纵横驰骋,或高亢激昂,或浅吟低唱,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每成一文,学子士人无不争相传诵,隐然成为江南文坛的领袖人物。怎知二十年前,正当他盛年之时,却悄然隐退,从此在文坛江湖销声匿迹,个中缘由,连夏老夫人也不甚了了。

    本以为张采的名头早已不为世人所知,哪曾料到今日竟从水亦芳这个小辈口中说出他的名字来,让夏老夫人如何不惊。但如细心推究起来,水亦芳的父亲水漫山也是一代名医,就算水亦芳从父亲口中得知张采的事迹,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夏老夫人听到张采的名字,一时思绪纷杂,却不曾想到这一层。

    “晚辈说的正是他。”

    “若是能请到苏州张采,这胜算自然比文老前辈要多出一成。”夏老夫面色略显惆怅,人轻轻叹了一声道:“只是这世上的俗人恐怕是再无人能够见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