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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的晚膳通常在寿安院用,陆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不止家里的小辈们团聚在这里,连侯爷陆淮和老二陆济,下了衙也必会第一时间过来。

    老夫人从内院出来,儿孙们早已侯在小花厅。因着都是亲人,也不讲究男女分桌,偌大的圆桌上坐满了人。陆老夫人的位置在上首,两个儿子分坐两边,底下一溜坐的全是孙子孙女。陆茂是庶子,坐在最末。

    陆老夫人一出来,文氏、钱氏两个儿媳妇率先迎上去。她们俩是没有资格坐的,须得伺候完老夫人用完膳才能轮到她们用膳。

    陆老夫人落座,眼神在底下扫了一圈,没见到陆姝瑶,心里略感意外。她侧身扫向文氏,“老大家的,怎么不见姝瑶?”她说着收回目光,看向姜嬷嬷,“是叫这个名儿吗?”

    姜嬷嬷:“是呢,是叫陆姝瑶。”

    陆淮像也才反应过来,今日夫人去迎女儿回来了,家里应该还有一人。眼下众人都到齐了,差的那个就是陆姝瑶了?父女俩虽然还没见过面,心里已然不喜。他当众叱问文氏,“怎么回事?没人教她规矩吗?哪有让娘等的道理。”

    陆淮已经年过四十,要不是眼底乌青,身前肚子滚圆,大概能称得上一句英俊。他久居高位,在侯府一向说一不二,怒目圆睁的模样,吓得丫鬟们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有机灵的忙忙跑出寿安院去寻陆姝瑶去了。

    文氏站在陆老夫人身后,见陆淮发了怒,也觉没脸,遂抿紧了嘴唇没说话。

    过了片刻,有小丫头探头进来,颤声禀报:“回侯爷的话,二、二姑娘说、说”小丫头抬头看了眼文氏,在陆淮压迫的视线下,老老实实开口:“她说夫人罚了她不许用晚膳,她今儿就不过来了。”

    陆淮问:“我叫你去请她来,她也说不来?”

    “是、是。”小丫头将头伏得更低了。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文氏脸上。陆老夫人淡淡开口,语中有深意,“老大家的,你们母女刚见面,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怎么能上来就罚?姑娘家都是娇客,也就在娘家有几年松快日子。”

    “娘,那孩子实在缺乏管教”文氏垂下眼,不慌不忙。

    陆静娴眼观鼻鼻观心,很是坐得住。她也不想让陆姝瑶过来,凭着陆姝瑶那张脸,她怕老夫人眼中再没有她的位置。

    姜嬷嬷不知何时出去的,她从外头进来,轻声在陆老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陆老夫人皱了皱眉,有些动怒。“文氏,你莫要糊涂!姝瑶离家十多年本来就是你的过失,如今寻回来该好生培养感情才是。她一来你就禁她晚膳,还把人安排在临湖小筑。若不是姜嬷嬷来报,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文氏瞬间涨红了脸,咬着唇瓣低头站在老夫人身后,手里的帕子搅得愈发紧。

    其实不怪陆老夫人骂文氏,临湖小筑从没住过人,就是亲戚家的姑娘也不会安排到那里去,里面的关窍大老爷们不知道,却瞒不过她们这些女眷。女儿家最怕冷,天寒地久的冻着,身子骨早晚熬不住,往后说不得还会有碍子嗣。

    文氏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才将亲生女儿一杆子支到那偏僻地方。

    “呀,那地方到了冬天可冻死个人。说起来你们没见姝瑶那孩子,长得着实好看,若是冻到了,我这个当二婶的都忍不住心疼。”钱氏抓住时机,不轻不重地刺了文氏一句。

    陆淮从没见过陆姝瑶,听钱氏这么说,若有所思的看了陆老夫人一眼,见陆老夫人点头,他直接拍板:“福贵,你亲自去,好好将二姑娘请来。”

    福贵名叫陆福贵,被陆淮赐姓陆,是他的亲信,也是侯府的大管事。见福贵领命而去,陆静娴便有些忐忑,她悄悄抬头看文氏,文氏低着头没看她,她指甲不断收紧,在指腹上留下一个个红印子。

    陆姝瑶来的很快,她带着红杏先福贵一步进门,福贵走在她后面,恭恭敬敬地给她掀帘子。帘子一点点掀开,露出陆姝瑶的脸来。

    少女还是早上的打扮,一身浅色布衣,通身不带半点钗环,可她甫一出现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掌着灯的内室,也因为她而亮了几分。小姑娘眼帘低垂,弱质纤纤,雪肤花貌,清澈纯然,只一眼便惊为天人。陆老夫人很有些年纪了,平生见过不少美人,但美成陆姝瑶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