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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敞亮的休息室弥漫着玫瑰清露的味道,很轻很淡,仿佛是露水滴在花蕊上,又被风吹落时携带走的那一缕香气,克制而珍稀。

    虞京臣曾经在这样的味道中度过了数不清的午后,它让他安心,又让他落寞。

    而此时此刻,完整的玫瑰就躺在他的怀里,他伸手就能触碰。

    虞京臣以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可是每当梦醒,他却总是比从噩梦中惊醒还要难受。或许比起袒露在表面的伤口,扎根在血肉里的隐痛显然更让人难以忍受。

    虞京臣的瞳色好深。傅延乐喉结滚动,说:“你犯规。”

    “你只说让我对着窗磕一个,又没提其他要求,我哪里犯规了?”虞京臣用指骨抵着傅延乐的下巴,不许他偏头躲避,“倒是你,躲在这里想做什么?”

    “办公室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躲?”傅延乐实在抵不住虞京臣专注的目光,更是止不住地心慌。

    他垂下眼皮,放在腰上的双手纠结地握在一起,好一会儿才问:“我送给你的花,好看吗?”

    虞京臣点头,“好看,还是在上次那家花店买的吗?”

    “对啊,我是它家尊贵的vip。”傅延乐说完顿了顿,又故作随意地补充,“卡片上的字是我写的。本来想让店员代写,可是他们的字都面容丑陋,没办法,为了不破坏花的美感,我只能自己写了。”

    “真是辛苦我们延乐了。”虞京臣笑了笑,“不是陪安时垢去试戏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试戏太久了,我待不住,而且我们本来要去的那家火锅店暂停歇业了,所以我就先去找下家。然后……”傅延乐双手握紧,“然后,然后顺路就到附近了。我、我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哦?”虞京臣依旧直勾勾地注视着傅延乐,傅延乐抬眼一看,顿时又垂下眼皮,眼珠子还无措地晃荡了两下。虞京臣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顺路就顺路吧。”

    “真的是顺路,你不要在心里冤枉我。”傅延乐轻轻摇头,额际擦过虞京臣的皮肤,只觉得一层轻微的热气被撩/蹭出来。

    他顶了顶上颚,“你起来好不好?”

    虞京臣的指骨时不时地剐蹭着傅延乐侧脸上的肉,“不好。”

    傅延乐抬起眼。

    “你带着花来,躲在我的休息室,现在还躺在我怀里,我舍不得就这么起来。”虞京臣用鼻尖蹭着傅延乐的鼻尖,让他微微仰起头,求证般地问,“延乐,到底为什么要送我玫瑰?”

    傅延乐知道,如果说出真正的原因,那就等于是向虞京臣释放出一个信号,而且这个信号会比上次在钢琴旁边,他说出“你可以送我玫瑰”这句话还要直白。

    它代表着更进一步,也代表着无法转圜。

    害羞让他犹豫,但虞京臣的目光不容他撒谎。如果他没有偷听到之前的那番话,那他只能看懂虞京臣目光中的认真,而一定会忽视藏在表膜后的隐忍和渴求。

    傅延乐选择直视。

    “因为我在路边看见了一朵小白花,觉得它可爱,就想起了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想起了你,只有你,所以我要给你买花。管家说你喜欢玫瑰,我就给你玫瑰,事实证明你真的很喜欢,不是吗?”

    “看到了花,”虞京臣语气迟疑,“就想起了我吗?”

    “对啊。其实不只是花,我看到很多,都会想到你。”

    此时的傅延乐无比坦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自从我们一起生活之后,我会在很多跟你全然无关的事物上看到你的影子。你好像变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最自然、最亲密的那一部分。”

    虞京臣的心跳和它的主人一样,骤然遭受了暴击。

    “你……”虞京臣的声音一梗,他喉结滚动,尽力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你,喜欢这样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傅延乐鼻尖微微皱起,“按照我的脾性,如果我很排斥,那我不会让你继续影响我。请你忘记从和苏风遥认识到和你在陆家再见之间的我,就当那几年的我是被什么鬼东西上身了,毕竟我的人设完全ooc了。”

    他强调:“我是个很果断干脆的人。”

    “嗯,我知道的,那几年的你不是真正的你。那你对……”虞京臣咽下滚到喉口的话语,垂眼说,“我知道了。”

    曾经被理想背叛的理想主义者为理想而死。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为隐忍而沉默缄口。

    都是挠人的触动。

    傅延乐伸手罩住虞京臣的后颈,鼓励似的说:“你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可以说出来,我会坦诚地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