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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前辈救命之恩!”闻西海被从黑泥里捞出来的时候,满脸伤痕,还好小伙子恢复得很快,来到药馆后特别精神,说话也逗:“我就说去水潭那里风水不好,也不知道仙选大阵是怎么选在那里的。”

    柳融雪尴尬地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闻西海转过头,发现青衍山的两位长老正在坐在那里。一个捂着脖子正在生闷气,另个正伸手朝着炼药台里放着什么。

    闻西海:“……”

    柳融雪今日已经救下许多他这样的修士,面有疲色,见这人没有受伤,便端着药匆匆离开。

    周围躺着都是被灵压冲击到灵府的修士,他们修为比较低,极容易被季幽沉这样的诡修影响到。

    他的黑泥自地底而起,皆来自去水潭地下水脉。那些黑泥就像他的触手,听凭他的意识,去吞噬别人的血肉,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界,寸草不生。

    所幸药馆被长老们四处下了禁制,从四周升起四道虹光把药馆罩住,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可惜药馆太小,修士们像一窝窝惊恐的小鹌鹑,肩并肩地聚在一起。只有窗边的修士发出刺激的惊叫,他们能够看到远处去水潭上空爆裂的火花和忽而闪过的剑光,为自己能看到无尘剑主战斗而沾沾自喜。

    这一战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双方实力都很高,胜负只在一念之间。然而季幽沉出了名的能苟能屈能伸,他发现自己无法抗衡骆危时,就转而选择保命战略。等他拖完了时间,目的已经达到,便不会与骆危多做纠缠。

    如此狡猾,如此令人……不甘心!

    “你慢点呼吸,”云芝芝听着他拉风箱一般的喘气音,生怕他背过气去,“用灵力运好气,稳住,我能带你走。”

    骆危:“去哪?”

    云芝芝:“我……”她甚至都还没想好该往哪走,只要离开这里就行了吧。

    骆危:“季幽沉已经离开了,但这座城会沉下去。”

    云芝芝:“哎?”

    骆危:“去水潭在不断扩大,城最终会沉入潭中。你既然要离开,就得离开这座城。”

    云芝芝想起原女主柳融雪,也是因此契机去的青衍山。原来整座城的覆灭,是她迈向另一征途的引子。

    云芝芝叹着气:“那好,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半晌,没有回应。

    云芝芝肩膀一沉,发现骆危已经闭上眼,也没有剧烈的呼吸声,整个人越来越沉,沉得她都快要捞不住了。

    没想到这样身形单薄的少年,体重一点都不轻。

    云芝芝走不动了,抱着骆危在风中凌乱。地上忽地一震,她和骆危两人都摇晃了起来,云芝芝伸手拽紧他的衣领,眼睁睁看着大地崩裂陷落,整座城像被巨兽吸入口中,开始不断往下坠落。

    如果此时抛下骆危,她尚且还有力气能够脱离这片渊泥。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放开手,苍白的手骨因用尽了力气而凸出发白,汗湿满背。

    云芝芝的灵力瞬间耗尽,金丹期的她为了抵抗灵压就耗费了不少,此时真的有心无力,几乎用着蛮力去牵住骆危的手。

    完了,她不会就要陨落于此吧。

    云芝芝意识涣散,脱力的那一瞬间,骆危猛然睁眼,双手拥住云芝芝的身体,脚尖点起一块碎石,像离弦的箭般从泥海里飞出去。

    直直地撞到了半空中应书凡的飞鸢上。

    “剑……骆危!云姑娘!”本来就在空中寻他们二人的应书凡,一下子连人带鸟被撞得不轻,还得装作惊喜地喊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云芝芝被刚刚突然提高的速度吓得不轻,小脸煞白,“应前辈,下次,下次可以轻点吗?这么快,我们都受不了啊。”

    应书凡:“……”

    关他什么事?!

    三个人坐在飞鸢上。不,准确来讲,是两个人坐在飞鸢上,骆危装晕躺在一边。

    云芝芝:“应前辈,他怎么样了?”

    应书凡掀起眼皮瞟了眼晕得很安详的骆危。

    “嗯…………”

    “嗯?”云芝芝看应书凡面有难色,不由得心中一紧,“骆危他会不会有事?”

    “咳,没事,只是被影响到了,休息几天就好。”应书凡掩饰般清了清嗓子,虽然不懂剑主为何这么做,但一定有他的顾虑吧。

    身后陆陆续续出现许多飞鸢,上面都载着三三两两的人,一起往夕阳垂落的方向飞去。

    驭灵修长老骑着一头踏着流云的银白狮子,飞在最前面。他指挥着飞鸢和灵鸟,不断从城池残垣里捞出人来。

    都是平凡普通的修士,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这样的景象,让云芝芝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并不是如她认为的那样冷酷无情,他们仍然会将柔弱的凡人从污泥里捞出来,保护他们不受威胁。

    云芝芝扫过一眼,发现许多熟面孔,待在后排的闻西海看见了她,冲她招了招手,云芝芝绽出笑容,也招招手回应他。

    他们身后的离泱城变得越来越微小,此时如沉海的船一点点沉进黑渊里。

    云芝芝看着躺在飞鸢背上昏迷的骆危,犹豫着要不要用灵力去探一探他的伤。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去摸骆危的额头,以骆危的修为,肯定阻止不了她用灵力探查。

    就在云芝芝将灵力运到指尖时,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狠狠按住了。

    云芝芝:“痛。”

    骆危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压抑着痛苦,嗓音沙哑:“不要碰我。”

    云芝芝觉得骆危根本不像应前辈说的那样无事,他都反常成这样子了,为什么还能说无事。

    她轻轻地推了推骆危:“你真没事?”

    骆危不理她。

    他装晕就是为了不想让她看到这般脾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