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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薛大人过的太凄惨,昨夜的杜观主可是乐得逍遥好不自在。

  宫宴以啃瓜为结尾,众人大多捧着肚子急着如厕,也少了许多客套,倒是给那些早想跑路的人留了机会。

  中元刚过不久,天上的月亮还很亮,杜暖便踩着长宁街洒了水的青石板,哼着小调一路绕进夏和酒楼的后院。

  今日宵禁下的早,再加上得力的厨子都被夏荷晚带进宫里做帮手了,夏家老爷也就借机歇了半日的业,早早回家去逗小儿子。四层高的酒楼在月光下静悄悄的,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后院厨房还亮着。

  淡黄的灯光微微闪动,杜暖心中一热:是夏荷晚给她留的灯。

  【以下是一段交代背景的叙事,不小心有些啰嗦了,哭哭】

  说起这留灯一事,也是颇有一段渊源。

  夏荷晚虽然是家里的大女儿,一手好厨艺又颇得皇家青睐,可是在家中却并不受宠,不然也不会拖到了十九岁还被人拉扯着不如意的婚事。

  如今夏家仗着圣上亲赐的御厨名号,在京中的地位早已不同往日,夏家的夫人是老爷子的三年前迎进门的续弦,身份又尴尬得很---比夏荷晚年长不过四岁,更是夏荷晚从前的闺中好友。

  一朝姐妹成后妈,夏荷晚心中五味杂陈又无奈,且不要说这位续弦的夏夫人为夏家添了男丁之后,更是神气百倍。每每在夏老爷枕边吹着软耳根的风,又时常在官眷聚会上有意无意地说了些话,愣是在当年年末的时候,叫男方上门退了亲,搅黄了这桩夏荷晚亡母生前给定好的婚事。

  新媳妇还没过门便被男方退婚,不知内情的人难免要多加猜疑,秋明夜心里的疙瘩也正是如此而来,秋家老爷登门提亲已经一年了,他却只想到处逍遥,不愿迎娶新娘。

  可是除去这一件事,在外人看来,夏荷晚拥有绝妙厨艺,又是夏家第一位千金,样貌好家世好,哪里想得到她心中的郁闷和对亡母的思念。

  相比之下,杜暖从前的生活仿佛更加简单自由一些。

  杜暖被完颜朔青带到帝京的时候,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丫头。大岳与南疆连年的战乱叫她自幼居无定所,只与山中采药的婆婆相依为命。

  南疆与东郦之间群山连绵,古木森林遮天蔽日,少见人烟,杜暖印象中能记住的第二个人,便是十二岁在山中追寻红尾灵蛇的时候,在成团交/配的毒蛇球边捡回来的小奶娃,也就是结巴又有点憨憨的小阿理。

  说起来阿理的结巴问题,杜暖也是深感愧疚,很少见人的她一边照顾婆婆一边带孩子,零经验的小奶妈压根不知道还要教娃说话,小阿理都长到三岁了才磕磕巴巴会叫婆婆和杜杜,也难怪会结巴。

  说远了,杜暖初来乍到时,帝京陌生的环境叫她拘束得很。摄政王有意无意的为难和约束叫她倍感压力,完颜晟虽然贴心,可毕竟也是完颜家的人,又贵为君王,更不是个可以交流心事的对象;阿理成天憨憨的,阿莫又机灵得有些过分,于是满腹心事便无处去吐。

  然而缘分就是这么个神奇的事情,当日夏和酒楼里一碗梅菜扣肉,将这满心抑郁的夏荷晚同自闭观主杜暖联系到了一起,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好友。

  每每宫中有宴的时候,杜暖都要到酒楼找夏荷晚喝酒聊天,夏和酒楼的后院也常有一间打扫整洁的屋子空着,不管宫里的宴会散得有多晚,这里总有一盏灯久久地亮着。

  这一盏温暖而长明的灯,给杜暖应酬后紧张疲劳的心一丝慰藉,而夏荷晚也因此找到了“家”的感觉。

  窗纸朦胧,杜暖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屋里不停地忙碌着,仿佛不知疲倦。

  推开门,歪在桌前打瞌睡的夏荷晚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早听里头的人说,西岭回来的那个定远亲王很是为难你,叫我好担心。”夏荷晚一把抱住杜暖,带着一身熟悉的桂花米酒香。

  屋里的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了夜宵,各色小菜、点心凑了足足八样:

  鲜咸爽口的是酒浸鸭肫、醋泡鹅掌,温软甜糯的桂花米藕和红豆圆子---细细的豆沙熬得起了稠,得是花了不少工夫去浸泡、熬煮、碾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