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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哥哥尤哥哥---”光脚丫啪嗒啪嗒地在地上跑着,孩童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

  “尤哥哥你看,阿娘给我捉了蛐蛐儿,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息蛊室里跑进来一个捧着瓷罐子的小男孩儿,献宝一般递到那个常年泡在息蛊室的瘦弱少年眼前。

  “没空。”少年声音冷冰冰的,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红腹黑尾蛇吞下金蟾蜍卵之后的反应,红腹黑尾蛇是制蛇蛊的佳品,而金蟾蜍的卵又是扰乱人的试听、ma bi 人体的诡药。他早就想试一试这二毒相遇的原虫会制作出什么样子的蛊了。

  “尤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儿嘛---”令虬不依不饶地黏在他的身边,垫着脚尖看着他在鼓捣些什么,一个没注意,便打翻了桌子上的一个罐子。

  罐子上边的盖子应声落下,罐子里边冒出来刺鼻又呛眼的气味儿。

  大陶罐子里刚刚吃下金蟾蜍卵,正有些精神错乱的红腹黑尾蛇猛地支起了头,吐出了血红色的芯子。

  尤木休刚要和这小孩发火,转眼看见这突然打了鸡血一般的红腹黑尾蛇,顿时眼里露出精光。他看着身边这个因为打翻罐子做错事情而瞪着眼睛犹犹豫豫地看着他的小孩,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十分恶毒的想法。

  既然有了这个制蛊的想法,那为什么不直接用这个孩子试一下呢?

  尤木休接下来做的事情,足足叫他先是怨恨、厌恶了令虬整整十年,接下来又悔恨了一生。

  他第一次做活人蛊,便是在这一天的下午。

  他唯一一次没有抱着某种目的,只不过是单纯地对蛊术跃跃欲试的好奇给人下蛊,便是这一天的下午。

  于是年仅五岁的令虬,成了尤木休的第一件试验品,他成了红腹黑尾蛇的蛇蛊容器。

  即便多年以后,身中连心蛊,垂死在山崖边的尤木休想起他年少时做过的这一件傻事,还是会忍不住滚下眼泪。

  这一天的下午,少年尤木休将金蟾蜍的卵浸泡在红腹黑尾蛇的毒液中,放在药杵里捣烂,又拿出乌木和粗陋的泥炉,凭借着感觉,开始了此生第一次的活人制蛊的准备工作。

  年幼的令虬并不知道今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反而有些小小的欢喜---因为平时总是坏脾气的尤哥哥不仅没因为自己打翻罐子儿生气,而且,而且甚至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自己赶走。他就势死皮赖脸地赖在了尤哥哥的身边,翘着小脚丫等着看看尤哥哥要做些什么。

  蟾蜍卵和红腹黑尾蛇的毒液一点点在泥炉上烤干了,和着刚刚打翻的罐子里冒出来的气味一搅和,散发着诡异又苦涩的腥甜的味道。大陶罐子里的红腹黑尾蛇更加地焦躁不安了,一会儿盘起身子,一会儿又舒展开来。

  “尤哥哥在做什么呀?”令虬好奇地把头探了过去,看着尤木休在泥炉子边上忙活着。

  “给你做一些好吃的---”尤木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也不想想自己炉子上边烧出来的东西,谁受得了这样的味道。

  可是那个傻乎乎的令虬还是开开心心地吃下去了自己递给他的东西,一边咧着嘴苦着脸,一边努力摆出笑脸,高高兴兴地喊着:“谢谢尤哥哥---”

  就在令虬努力地把最后一点东西咽下去的时候,大陶罐里疯狂扭动的红腹黑尾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像一条软绳一样摊在罐子的底下,又慢慢地缩成一块规规矩矩的盘状,脑袋摆在身体的正中央,黑亮亮的小眼睛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白的云翳。

  最最粗陋的,从口中着手的蛊,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