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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也是,谁天生喜欢到处树敌?他们是囚犯,他们是狱政管理员,本来就处于对立地位,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已经是万幸。

    ◎◎◎

    有个管理员看着骆子杰,“你这小子长得还挺帅的,人模人样的,以前都没发现。”

    “那个囚衣谁穿都很难看。”骆子杰笑笑说着。

    赵叔语重心长,叮咛这个还颇得他缘的年轻人,“所以绝对不要再回来了,知道吗?”

    “我知道。”

    管理员带着他往外走,途中遇见几个在这里认识的囚犯,彼此也互道珍重再见,当然也挑明了,要再见也不要在这里再见。

    来到管理室,等着领取相关数据,就在等候的同时,骆子杰看见了一名管理员正盯着电视屏幕,时而也低头看着桌上的财经报纸、杂志。

    赵叔拍了那个人的头,“你有没有搞错啊?现在在上班耶!”

    “让我研究一下就好,现在这一波不进场,赚他个一笔,明天就会后悔啊!”此人显然是个股迷。

    “赚他个一笔,你以为你有这个脑袋啊?”

    “至少帮我老婆赚个买菜钱嘛!”

    骆子杰看着,默默不作声。过去,股市就是他的战场,他就是在这个战场重重跌跤,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支好了,它已经连续十天涨停了,看这个态势,我今天买,明天……不然后天卖,少说我也赚个几万……”

    “千万不要。”看向说话的人竟然是骆子杰,他指着报章杂志上某个解释股市动向的曲线图,语气沉稳,娓娓道来。“千万不要买这支,它的财报有问题,如果没有意外,月底前就会下来。”

    听他说得肯定,语气恳切,让人很自然就相信。

    “那要买什么呢?”

    看了一下电视,又看看报纸,“这支好了,别看它现在这样,它有潜力,你可以买,最少抱两个星期,然后就可以脱手,不要太急,但也不要留恋。”

    “这个啊……你、你怎么知道呢?”

    骆子杰笑了笑,“你们忘了我是因为什么罪而进来的?”

    看向赵叔,“什么罪啊?”

    赵叔知道,但他不愿意说。既然从今天起已经要走出去了,过去做过什么错事,放在心里就好。

    骆子杰自己说:“内线交易。”

    那人一脸惊讶,更可以确定这个骆子杰是神人,赶紧下注……不对!赶紧进场买股票去。

    赵叔看向骆子杰,“子杰,你……”

    “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进来。”股市曾经是他大发利市的战场,现在他却只想逃离。

    拿着文件,他走出监狱。当然没人来接他,连欣美都不知道他今天要假释出狱,距离欣美每个月前来探视的日子也还有一个多星期。

    ◎◎◎

    走到这里,走出监狱,可以确定自己真的要开始努力重新做人了。牢外的空气明明跟牢里头的没什么不同,他却觉得异常的新鲜。

    往后该去哪里呢?

    他的心里确实想着那个在南部家乡等着他的女人,原来有个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真的让人感到一阵温暖。

    可是,他该去找她吗?

    他还能给她幸福吗?

    如今的他,只能从头来过,是个一无所有的人,甚至还背负着前科。他还能给欣美幸福吗?还有资格拥有她吗?

    他迈开步伐往前走,尽管心里仍旧充满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到哪里去,但至少要离开这个禁锢他三年多的监狱。

    何去何从?

    原来走出监狱,感觉没有比较轻松;恢复自由,快乐的感觉也只有一瞬,此时的他,才正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忽然他又想起了离开家乡的那一天,十八岁那年他上台北读大学,一个青春飞扬,满怀雄心的年轻人。

    记忆里的画面始终可以在身边看见欣美的身影,她真的如她所说一直都在,关心他、等候他、鼓励他,但他却一再让她失望。

    那一年,他又何曾料想得到,十多年后的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