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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缘很奇妙。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点点不确定,那现在就是可以肯定。

    他认得这个声音,最初陪他度过那段意识最模糊的声音,含着期待和喜悦的声音。

    希尔修斯看了陆于栖一眼,察觉他有些紧张,但这件事希尔修斯给不了他什么帮助,他默默地叫了艾伦把这些提来审讯室的雌虫带走。

    阿诺德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连眼睛都不敢眨,视线紧贴着面前的年轻雄虫,声线带着轻易就能察觉到的颤唞:“你是……”

    怎么能这么像呢,像到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落泪。

    像到第一眼就觉得他是自己丢失的,还未孵化的孩子,那个应该在自己身边长大,而不是下落不明的孩子。

    “你叫什么啊?”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阿诺德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他问这句话像是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但他的视线依旧贪婪地落在陆于栖脸上,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充满执拗。

    陆于栖像的是年少时的阿诺德,这也是维德元帅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亚撒能认出来是因为他是和阿诺德一起长大。

    “我叫陆于栖。”陆于栖动作轻缓地扶住他,顿了一下:“您不要哭。”

    他的身形并不单薄,二十多年足够他变得可靠,可正是因为这样,阿诺德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那时候他甚至没有孵化,他是怎么长大的呢?

    没有雌父和雄父在身边,他会不会受欺负?

    他会不会觉得是他们不要他了?

    他一直都活着,可是他们一直没能找到他,没能早点找到他。

    一想到这些,阿诺德的心里就只剩下心痛,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着,抽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我一直很努力地在找你,但是没找到,对不起……”

    从他接到消息后,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赶过来,陆于栖就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

    这炽烈的情感让他感到有些无措,他不擅长处理这些,却也知道这只军雌很需要安慰。

    “没关系的,我……”他想说一些能让他得到安慰的话:“我过得很好,平安的长大,衣食无忧,现在有了伴侣,精神力是S级……”

    这些阿诺德都没能参与,他不知道过程,他几乎错过每一个阶段,渐渐地,陆于栖说不下去了,因为阿诺德看起来没有被安慰到,只是捂着嘴默默地流泪。

    看得陆于栖也觉得难过起来。

    最后种种没说出口的话只汇成一句:“别难过,我很好。”

    阿诺德的手紧紧抓着陆于栖的手臂,这一刻他只是平凡父母中的其中一位,而不是掌管权利,高高在上的帝国元帅。

    陆于栖和他说:“别难过,雌父。”

    阿诺德的泪水决堤而出,他想过无数次,他的孩子叫他雌父。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他一生的运气都用在这里。

    真好,他还活着……

    ——

    审讯室不适合待太久,等阿诺德情绪比较稳定一些之后,希尔修斯和维德元帅说了一声,就把他们带回家。

    他刚刚一直默默的没出声,现在也只是握着陆于栖的手,等待他平复情绪。

    陆于栖之前有些抵触的心理,但是真的见到之后,他也跟着难受,说明他还是在意。

    “我有点难受,希尔修斯。”陆于栖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

    目前他只和这位雌父说了几句话,和雄父一句话都没说上,陆于栖心里始终有一种担心,他害怕太炽热的,倾注在他身上的情感,他怕自己还不起,无法付出对等的情感。

    希尔修斯摸了摸他的头发:“您在担心什么呢,雄主?”

    “我说不上来。”

    “您已经很好了。”希尔修斯想了想:“不用刻意要求自己什么。”

    二十多年的空缺,是很难补上的,他知道陆于栖的纠结,但是刻意总会让相处显得小心翼翼。

    “他们找了我很久……”

    “说明他们真的很期待您的到来。”

    陆于栖抬眼看他:“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有压力。”

    他已经不是天真的孩子,成年人的想法会有更多复杂的成分在里面。

    “他们很爱你,是不会让你感到难受的,雄主。”压力应该也不会有的,希尔修斯安慰自己显得有些焦虑的雄主:“我会陪着您。”

    看着希尔修斯安安静静的侧脸,陆于栖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下来,闭上眼睛安静地待了一会。

    阿诺德正和亚撒待在一起,他怕自己太过强烈的情绪会吓到失而复得的孩子,勉勉强强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由亚撒把他带走。

    阿诺德前一夜就没有睡好,现在情绪波动过大,很疲倦,但怎么都无法进入休息状态,他想时刻看着陆于栖,让他时刻待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能觉得安心。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阿诺德,你很累了。”亚撒强制性让他休息:“我去和他聊聊,你休息一会,好吗?”

    亚撒情绪波动也很大,但是他现在明显比阿诺德冷静一些,更适合和他们的孩子聊聊。

    阿诺德闻言看了他一会,片刻后开口:“一会再去吧,他或许……还没有能完全接受。”

    顿了片刻他又说道:“别吓到他。”

    雌虫对情绪的敏锐是雄虫不能比的,他能感受到他的孩子在努力地接纳他们,或许在此之前,他还有过一段时间的纠结。

    阿诺德不让自己去想他是因为什么而纠结。

    总之,他们的孩子主动找到了他们,他们的孩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