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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藏四处停停走走停留了快要一个星期,温梓伊和安子言终于来到了纳木错。这趟旅行对于温梓伊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从小到大她都有一个梦想——就是到纳木错旁弹她最喜欢的乌克丽丽。那种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自然,与风同舞,让琴音与她的呼吸交融,和湖面泛起的波光一同欢笑的感觉是她梦寐以求的。

    这听上去很文艺,非常像是一个傻逼文艺青年会去干的事情。

    每每谈及她这个梦的时候总会引得一些人大笑,那些人认为她跟小孩一样幼稚又天真,胸怀不够广博,竟然将这种游玩似的事情当做是梦想。

    可又有谁规定梦想一定要是宏大的呢?她的梦想就是这么微小这么简单又有什么不可以。她只是为自己活着的又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评价。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她一直被一些条条框框束缚着长大。

    比如要做一个听话的小孩。要努力学习,成绩优异。不能调皮捣蛋,不能做女孩子不该做的事情等等等等。迄今为止,她所表现在父母师长甚至是一些朋友面前的样子只是她这么十几年来被灌输的价值观和行为理念要求她去这么做的。

    而她的内心始终对这些规范和条文感到不舒服。真正的她甚至会疯狂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她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却发现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真正了解自己。有时她想要按照那些既成的规定简单地,循规蹈矩地不加任何思考地过下去;但有时她又会叛逆地想要挣脱文化和社会带给她的这一切束缚,随性自我地活着。

    最后她无奈地发现她自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拥有着狂野和反骨却没有完全抛开一切的勇气。

    所以她当了十八年的乖乖女,就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是个脑子里充满着疯狂想法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是个不可知的个体,也就放弃了去寻求弄懂自己内心的真正途径。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只会是徒劳。

    她最喜欢的一句话是:“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正因为如此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真正了解另外一个人。因此她也没指望过谁会真正了解她,谁能看破她蠢蠢欲动不甘被压抑的内心。因为她自己都没办法真正了解自己又怎么敢奢望别人来为她解答呢?她也没想过去真真正正地了解另外一个人。理由同上。所以就连她认识了整整十年的安子言,她都觉得不敢用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去定义她所知的那个他。

    她想,大概她很了解安子言展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他。

    但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啊。不要想太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这是她的处世之道。

    不过呢她又萌生出如果能遇到一个能一眼看透她内心,知道她所有叛逆的那个人,那大概就是她的真爱了吧。虽然确信没有谁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期待会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这就是温梓伊,思想奇怪又复杂。

    她一直寻找着这样一个人,却屡屡在恋爱里失败。有时她会想是不是她自己太奇怪,所以才老是恋爱不顺。如果她能抛弃自己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思考是不是就可以变得和普通女生一样恋爱会顺利一点呢?

    可她又舍不得抛弃她那些有点傻气又很美好的梦想。比如她想去沙漠里放羊,大学一毕业就去;她想光着脚在纳木错湖旁弹乌克丽丽;她想和懂她的那个男生一起徒步环游世界;她还想住在森林里的小木屋里和松鼠还有兔子为伴等待着一个王子来找到她。

    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说的那样:“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她被姐姐嘲笑是神经病。而她却说:“这不是神经病!这是理想。”

    对,温梓伊特别能理解紫霞仙子的这个理想。就如同她希望自己在一个杳无人烟的森林小木屋里被她的王子找到一样。

    听上去也很不错,不是吗?

    做梦也没有什么不对。

    温梓伊抱着乌克丽丽傻笑的样子全都被安子言尽收眼底。

    他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些奇怪的事情了。她那些奇奇怪怪又异想天开的想法他总是能猜个七七八八。不知道为什么,猜中她的心思就好像上天赐予他的一项特殊能力一样。

    他看过她写的一篇关于沙漠的散文他就莫名其妙地笃定她想去沙漠里放羊。他瞧见过她在网上搜罗的西藏的照片就肯定她想去纳木错湖旁弹乌克丽丽。看她的微博里感叹住在日本森林里与小松鼠为伴的推主好幸福之类的,他就能知道她也想去那样的地方住。

    可能是造物主在造他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她的一点思想和灵魂融合进了他的身体里。不然他为什么总是能从一些只言片语,一些细小的事情中猜透她的想法呢?

    所以他想和她把她所想的这一切都做完。用他的行动向她证明,他了解她,他愿意帮她实现她每一个小小的梦。

    随着不急不缓的刹车,这一趟旅程抵达了终点。

    纳木错。

    西藏的圣湖。

    背着乌克丽丽奔向纳木错的温梓伊跑得飞快,只一会儿,安子言便只能看见她在风中飞舞的长发了。

    真是个急性子。

    他摇摇头接着迈开长腿拽紧身后的吉他快步跟上她。

    “啊——”温梓伊被眼前的湖所惊艳。这样如同镜子一样平静的湖面完全是梦中才存在的。那样的绿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圣洁让人不敢靠近却忍不住想上前探索。

    她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脚上的鞋,赤脚在湖边拨起乌克丽丽的琴弦。她仰头向天空边弹边唱:“我想要唱歌——”

    被她欢快的情绪所感染,安子言也取下吉他走到她身边。

    “要弹哪一首呢?”

    “都行。”他注视着她。

    “我感觉我好像生病了。”温梓伊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还冲他笑道。

    他还以一个明了的眼神,手和她同步抬起然后划过琴弦,一同唱道:“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时常感觉你在耳后的呼吸。”他闭眼轻唱。

    “却未曾感觉你在心口的鼻息。”她娇笑浅吟。

    两个人的一首《思念是一种病》配合得天衣无缝,曲子被他们改编得轻松欢乐,充满着另一种味道。乌克丽丽和吉他的完美配合有着独特的音色。

    “思念是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