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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如瓢泼般足足落了三个时辰,最后化成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地下着,不骄不躁。

    江河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墙角那把新买的油纸伞。

    雨滴从房檐上的青瓦划过,又从瓦尖摔落重重的打在门前的石板上,一个个深凹的水凼是这座千年古城城无声的见证者。

    江河举伞出门,隔壁厨师的家里来了个客人,隐约看见一身华丽的戏服。

    胡六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桌旁灶上煮着酒,江河看着灶上的壶,竟莫名觉着有些馋嘴。他将伞放在屋外,拍了拍裤脚的泥水,然后坐在桌前等着酒烧热。

    “我以为江先生不会来了。”胡六像是才睡醒,眼神有些惺忪。

    “上午雨太大,所以不方便出门。”

    胡六听着这句答非所问的话微微一笑,将灶上的壶提了起来给江河倒上一杯热酒。

    “你每天都在喝酒么。”江河端着热酒轻轻地吹了一口,这样的天气他很乐意喝上一碗这样的热酒,而且这酒还很合他的口味。

    胡六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摇摇头,“当然不是,睡觉不喝,上街不喝,如厕不喝。。”

    江河心想这不就是每天都喝么。。。于是又理所当然地冷场了。

    胡六端着碗走到门前,望着屋外的雨,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着酒,热气从他的下巴往上升腾,在他的眼前消散。

    他很少喝冷酒,也不能不喝酒。

    江河一碗酒下肚,他觉着自己暖和了许多,裤脚和棉布鞋也在灶边被烤干的差不多。

    胡六将酒碗伸出去接了些雨水,然后缓缓地一口喝干。

    “兵部尚书张天佐,怀化大将军凌御风,昭武校尉周子全。。”胡六望着门前的雨,轻声道。

    江河听着一个个人名,当然知道胡六的是什么。这些就是与这次策划狙杀吴北有关的官员,正三品文官兵部尚书,从三品武官怀化将军。。江河不明白这其中的深含意蕴。

    “吴北的父亲是何官职?”

    “御史大夫。”

    “不应该啊,御史大夫只是正三品官员,虽掌管朝中官员弹劾之职,但也不至与这兵部尚书有过多过节之处。”江河不解。

    胡六转过身回屋,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

    “这京都城要变天了。”

    胡六自然不是指的天气。

    江河虽不是京都人,但也多少从那些平民的闲言碎语里听了些,新皇上任十年而碌碌无为,整日平庸求中,而近些年更是居宫不出,一心求长生。

    江河不知道御史大夫当年是左丞的学生,而兵部尚书是右丞的女婿。

    他只知道,这当今朝中有两位丞相大人。

    胡六又喝了一碗酒,对着江河道:“我看这雨了些,江先生不如同我去外面走走。”

    江河问道:“这雨天去何处?”

    “当然是去收租呀,月中收租最是好收啊!”

    。

    江河撑着伞走在胡六的身后,他觉着自己像是个打手,可又看自己一身青衫,腰无佩剑,高不盈六尺,无论怎么看又都不似。

    胡六依然穿着一袭白衣,腰间却配了一把长剑,似有些侠客之味,可一看他挽得老高的裤脚和敞露的健壮腿,加之一双破旧草鞋,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两人从城东收起,按胡六的法,东起延兴门,西至朱雀街都是他的地盘,江河有些不信,要真按他的法,这大半个京都城划在了他的名下。

    胡六先带着江河去了延兴门一带,这边大抵是些住户区,也总有些赖着房费许久未交的,于是胡六就带人亲自去收,今日店中伙计不在,江河便“光荣”地被拉来充数了。

    “敲门。”胡六出了店,便一改和善模样,倒还真有些帮派头头的模样,他吩咐着江河去敲门。

    江河看了看那破旧的院门,生怕这一敲那门就会倒了下来。

    “有人在吗?”江河只得喊道,他实在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