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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先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问:“你不像是府里的人,是跟着玉书回来的那个丫头吧?”

    薛琬容忙答道:“是的,老夫人。”

    “听你刚才说话,似乎是熟知这汤的做法?”

    “奴婢在前东家的时候,曾经伺候小姐喝过,所以知道一点。这汤原本要煲够一个时辰才可以上桌,但因为担心夫人久等,就没有等足时辰。好在鸡汤是老汤,花胶和青瓜都很新鲜,所以奴婢想,大概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原来的东家是谁?”不轻不重的一个问题,却让她又哑了口。

    她犹豫地说:“我的东家……已经没落掉了。”

    “就是没落了,也该有个名姓吧?”老夫人倒被她的支支吾吾引出了兴趣,又多看她几眼,“看模样的确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你这举止和谈吐,不知道是怎样的小姐才能调教得出来。”

    薛琬容倍感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此时,恰好殷玉书也进了门,一眼看到屋中的几个女人,疑问道:“怎么琬儿在这?”

    老夫人懒懒地说:“原来是叫琬儿,进来说了半晌的话,我倒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难怪听说你很疼她,的确是个可令人疼的小美人儿。”

    薛琬容红着脸偷瞥一眼殷玉书,恰好和他的目光对上,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心头又怦怦直跳起来。

    老夫人继续说:“我刚才问这姑娘的来历,她还没说清楚,你挑人向来严苛,她现在据说是你的心腹了,你问清楚没有?”

    殷玉书淡淡应答,“自然是问清楚了。娘对儿子办事还不放心吗?”

    老夫人一笑道:“你办事,娘没有不放心的。每次和那些夫人们闲聊,谁不夸我生了个好儿子?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却让娘最不放心,到底你几时能让娘抱个孙子?

    “许家小姐的事情,我在信里和你提过几次了,你也一直不回应我。你爹和许大人是好友,你同翰云也是好友,他妹妹你也见过几次面了,许家人品咱们全家都信得过,如今你二十七了,向来做事不是最不喜欢拖泥带水,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磨磨蹭蹭,没有个痛快话?”

    薛琬容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件事,胸口蓦然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真想转身就走。

    殷玉书还在微笑着和母亲周旋,“娘,爹不是早就教导我说:『不成大事,无以成家。』现在边关还有诸多战事尚未肃清,您怎么能让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跟着我去过那冷月寒风的苦日子?”

    “越城我又不是没去过,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老夫人白了儿子一眼,“你和你爹一样,对男女之事就是一点都不上心。这事儿还是娘替你做主算了,明天我就叫媒婆拿着你的生辰八字和许家小姐的合一合去。”

    殷玉书双眉堆皱,“娘,儿子自己的事,您还是不要再操心了。儿子现在无心娶妻,您就是合了八字我也不会娶。再说,我过几日就要回越城去,难道娘要让人家为我守空房吗?”

    老夫人惊讶道:“怎么是过几日就回去?不是说这次皇上特意调你回京要供职的吗?”

    “娘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殷玉书倒比她还惊讶似的,“儿子这次回来是皇上另有事情交代,并非要回京供职,否则越城那边交给谁来镇守?”

    老夫人一听很失望,气得捶着桌子,“你们父子两代镇守边关,为国尽忠一辈子我无话可说,可是皇上总不能让殷家断子绝孙吧?明日我就到宫中去找皇后评评这个理。”

    殷玉书笑道:“这件事皇后也管不了,娘去找皇后说,不是让人家皇后笑话您吗?娘先喝汤吧,我还有事要问一下琬儿。”

    老夫人看着两人,哼了一声,“玉书,做事要记得分寸,不要逾矩了,你终究是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

    薛琬容明白老夫人最后那句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虽然在老夫人面前她和殷玉书没有任何互动,但是凭着身为母亲的敏感直觉,老夫人必然是感觉到了什么。

    直到跟着殷玉书走出老夫人的独院时,她心情还一直沉在谷底。

    “在想什么呢?一副天要塌下来似的?”他忍不住出声打趣,却并非不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又说道:“娘说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

    他不要她放在心上的是什么?是他娘说要为他娶亲的事?还是他只能匹配大家小姐,而她现在只是个贫贱丫环,若想高攀就是“逾矩”?

    她没有问,因为觉得自己连问一声都是“逾矩”了。

    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带着她回到自己的院落站定后,方才说道:“琬儿,你今夜换身衣服和我去一个地方。衣服我已经叫人备好,放在你的屋子里了。”

    “换衣服?”她不解,现在她这身衣服不好吗?还要换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现在去或许最好。”

    什么地方要天黑才去?还要换农服?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薛琬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又必须强忍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殷玉书竟然是到青楼来,而她现在一身桃红长裙纱衣,看上去和青楼女子的穿著没有两样。

    她不相信他会是喜欢混迹青楼的人,更何况就算他要来,也必然不会让她打扮成这个样子。

    “爷是要掩人耳目地查案吗?”

    她的蕙质兰心引得他一笑,“你不必出声,只要静静坐在一边就好了。”

    “可是……爷要到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听说是不让女人进来的……爷怎么还会带着我?”

    殷玉书挑了下眉,“总要装个样子给外人看。不过这种地方的女人我不想踫,但若身边没有一个,又让人看了奇怪。”

    薛琬容听了有几分欣喜。他的意思莫非是说——他不想踫别的女人,可对她却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