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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时分,幽静的客栈立于喧嚣之外。

    曦光穿过有雕花的窗,斑驳洒落,床榻上明暗交织。轻软的棉被平整铺盖,有两人互相依靠着熟睡,散落的长发交叠缠绕,如同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方炽于此刻醒来,侧首,墨孤青睡在光影中,为避亮光微偏着脑袋,眉头轻皱。

    方炽起身,手掌垫着墨孤青的后脑将他往里挪了挪,一入阴影,墨孤青便舒展眉目,捏着被角继续熟睡。他这位好友,和树一般,喜静喜睡。

    他轻手轻脚穿戴整齐,推门出去准备买点早餐,路过隔壁房间时竟听到了剑吟声。这里住的是纪冥风,没想到他这么用功,起个大早在房内练剑。

    方炽静静听了会,摇摇头。皇宫里的花架子剑法,要是碰上他这种江湖路子,怕是扛不住。不过,如果纪冥风有缘拜入仙门,这剑法用于打基础未尝不可。

    他屈指敲了敲房门,清嗓喊道:“纪兄,早!我顺路帮你买早餐,吃什么?”

    房内人收剑入鞘,很快开门。纪冥风换上了墨孤青赠的黑衣,面料紧致有韧性,色泽沉哑,襟口的暗纹是修竹。

    方炽想,若是墨孤青穿,应当会如风雅墨竹,行动间衣摆翻飞,一见便心旷神怡,不会像纪冥风这样,似黑云压城,蓬松乌发只以银冠束起,独是一种侵虐性的俊。他打了个照面,无缘无故联想到一个词,“暴君”。大概是因为纪冥风的气场太凶。

    “方兄,早上好。早餐的话,街边肉饼。”纪冥风从腰间拿出铜钱,抛给方炽,方炽稳稳接住收进钱袋,顺口问:“你的伤好了吗?”

    纪冥风活动活动肩膀:“好了,孤青的舒骨很有效。”说完他顾了顾方炽周身。“孤青呢?”

    方炽眼睛稍稍瞪大,这个称呼乍听还有点陌生。他眨几下眼睛,回道:“他在睡觉,大概,等我买完早餐就醒了。”

    待方炽买完早餐回来,墨孤青还在睡。

    方炽和纪冥风在一楼寻了张桌子,边吃边聊起来。

    纪冥风问:“令尊真是武林盟主?”

    方炽点头:“我义父。你别信那些谣言,盟里都是正义人士,你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就不会杀你。”

    纪冥风沉吟:“我父皇疑心武林盟想要造反。”

    方炽一笑置之:“那群武夫,只爱惩恶扬善,不爱管政事。听过百毒堂吗?家主坏事做尽,老耍阴招,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仙怕妖。仙不插手俗事,妖不见踪影,等于没怕的。我家到现在还在对付他们,想造反都没空。”

    纪冥风了然:“略有耳闻。”

    等墨孤青迟迟醒来,梳洗好下楼一看,只见方炽和纪冥风相对而坐,静静吃着肉饼和包子,一小口一小口,仿佛已经吃了很久,再吃不下。

    墨孤青挑个位子坐下,拿手碰了碰盛豆浆的碗,已经凉到不能再凉。

    他和他们一块沉默了一会,叹道:“方兄,你还是高估我了,何必叫冥风一起等。”

    “我自己想等。”不等方炽说话,纪冥风先解释道,“若非你昨日替我治伤,只怕下午,我只能带伤参加考核。”

    墨孤青摆手:“不过举手之劳。”

    方炽从盘子里拿了个肉包,递到墨孤青面前:“吃吧。”

    墨孤青接过,包子入手温热,如同刚出笼不久,方炽又用手触了触他面前的碗,豆浆肉眼可见的冒出热气。他很少见到方炽动用灵力,屈指可数,可数的几次全在吃早餐的时候。

    纪冥风却是第一次见,吃了一惊,对方炽低声道:“你竟是修真者。”

    方炽“嗯”了一声,煞有介事道:“我只是来人间历练,待会就要归宗。”

    纪冥风又看向墨孤青,将询问他身份的意图写在眼睛里,方炽也看过来,示意墨孤青顺着他讲。

    墨孤青正嚼着鲜嫩的包子,他知道方炽的打算。昨夜他问过方炽,方炽想向倚剑宗的掌门推荐他,因为他是灵族,有一定的实力。纪冥风不是灵族,带他去恐怕是徒劳。灵族隐居多年,要解释起来太困难,因此他们决定说自己是修真者,与纪冥风分道。往后还能否做朋友,就要看缘分了。

    但在此时,墨孤青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倚剑宗不开例外,那他还得回来找纪冥风,纪冥风是自己的退路。这招数,真是自绝后路。

    他艰难地咽下包子。“我也是。”随后传音给好友:方兄,你最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