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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孤青望着天,这里阴暗诡谲,像一场不知何起的噩梦。确实不知何起,上一刻他还在山清水秀的修真界,脑子一晕转瞬就到了不见人烟的荒野,冥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雷夜鸣方才说,纪冥风是冥界的人。雷夜鸣说的合情合理,找不到什么漏洞,要编得这么完美不容易,他不像会浪费精力在这方面的人,他说的可能都是事实。

    所以……纪冥风是鬼,柳秋烟也是鬼。皇帝贵为一国之君,应当不是鬼。纪冥风是半人半鬼?

    那他自己知道吗?

    雷夜鸣能看破他的真容,还了解那么多事情,身份肯定不简单。这人接近他有什么目的?总不能真是只想要追他?

    越理越乱。墨孤青撑着脸看远方,长叹一声。

    雷夜鸣枕着双臂躺在他身侧,仰面欣赏远方,看旷野的风吹卷天边的沙粒,优哉游哉。

    他听见了叹气声,偏移视线,墨孤青的脸隐在斗篷下,露出高挺的鼻梁,秀气的鼻尖,薄红唇瓣轻微张开,仅仅半张脸也引人入胜。那双藏匿着的眼睛,回忆起来,像有一场连绵不尽的烟雨下在里面,清静幽远。轻薄的黑织罩着他,风吹帽沿翻动,几缕青丝逃逸随风飘扬。这才是祸国的美人,令他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他要追到这个人,把这个人锁在身边,要将他每一分每一毫的美都据为己有。不行,他喜欢这个人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初见那唇角噙笑、眉目含情的模样,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雷夜鸣回过神来,笑:“怎么,害怕了?”

    “哎。”墨孤青再叹一声,“我想回去。”

    想回到正常的世界。

    左边是本地的鬼,右边不知道是什么人。他身体里虽多了条灵脉,本质依旧是人,他想和正常人打交道。

    “回去吗?”雷夜鸣呢喃,看向烟灰色的天空,声音更哑,“这种景色,对人来说,还是太单调了啊。”

    墨孤青没听清,也没有追问。他有点想方炽,那个炙热赤诚到能让他完全信赖的人。过了会,雷夜鸣猛地坐起身。

    “那只鬼快醒了,让他保护你。”他自腰间摸出一只黑色的短哨,摊开手掌递给墨孤青,“遇到危险就吹响它。”

    “它能帮我杀鬼?”

    “它能召唤你的爱人替你杀鬼。”

    墨孤青已经听麻木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像是喜欢男人吗?然而现状是灵力被封,流落异界,在不明不白死去和受人保护的选择中,他选后者。他伸手拿起短哨,哨身短如指节,摸起来有磨砂的质感,首端系着红穗。

    雷夜鸣站了起来,墨孤青抬头,看见他一头黑发凌乱飞舞,眼神沉凝,这瞬间的气势像某位坐镇一方的君王。

    明明只是个恶劣的登徒子。

    “你要去哪里?”

    “找人,一个能送我们回去的人。”

    墨孤青略微思索:“柳秋烟?”

    “真聪明。”雷夜鸣夸赞道,走之前勾起他的下颚吻了吻他的脸。

    幸好不是嘴唇。

    *

    雷夜鸣离开后不久,纪冥风苏醒了。他对自己是冥族,并且失控将人带入冥界的事情全然不知。

    纪冥风揉着额角,似乎头很晕。“可我母妃说……我是妖。”

    “你母妃怎么说的?”墨孤青拉下他的手,环住他的脑袋为他揉按额侧。他凑过去,话尾不自主地上挑,仿佛在让纪冥风从头到尾缓缓道来。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兴趣。这位女子的故事,果然曲折有趣。

    “有次我练剑,劈出一阵黑风,劈裂了围墙。”纪冥风闭着眼,眉头松了些,边放松身体边回忆往事,“当时侍女公公都在旁边,我母妃说,我们是妖,随便世人怎么骂去。”

    墨孤青怔然:“令堂这话说得洒脱。”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纪冥风的声音很轻,隐隐含着思念,“我犯了错,她从来不怪我,永远是一张笑脸。我父皇曾经要处死惠仪皇后,因为她偷偷诞下纪空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