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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五千降卒先是跟随李信到了漠北,匈厥人给了他们马匹、牲口让他们在草原放牧,李信在的时候还能安抚众人,倒也相安无事,可是李信死后降卒们顿时群龙无首,思乡之情又越来越强烈,逐渐有人开始想方设法逃回中原。匈厥人平时对他们看管也不太严密,只是要逃回中原,中途要经过沙漠瀚海,那里荒无人烟,逃跑的人中十有七八会倒在那里。后来,随着大傼对匈厥的步步紧逼,匈厥人先是迁到了极北的苦寒之地,后又远遁漠西,这些傼兵也只好跟着颠沛流离。

    到漠西后,一来是离家路途太过遥远,二来匈厥人对他们加紧了监视,后来也就没什么人再起逃亡之心了。时间长了以后,很多人取了匈厥女子为妻,将家室都安在了匈厥,岁月磨砺,塞外的寒风苦雪让他们越来越像个草原人,光从外表看几乎看不出是个傼人。慢慢地匈厥人逐渐对他们放松了警惕,甚至外出打仗也会带着他们,让他们为匈厥效力,这几年匈厥人东征西讨也有他们跟随奔波的身影。

    也不知匈厥人是大意还是做事粗犷,这次他们与大傼交战,竟然也将这些傼卒征召进了队伍,大概连他们也忘记了这些平日有些沉默寡言的老兵原本是傼人吧。可是这些老兵却连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故乡,他们只是将对大傼和亲人的思念深埋在了心底,这份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浓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爆发出来。

    二十多年来死走逃亡,原本五千降卒只剩下不到千人,这次其中的五百余人跟随匈厥人来进攻大傼,除了剩下的几百老残孤寡,能出动的几乎可用的都被带来了。越往东走心老兵的心绪就越不安宁,因为那是大傼的方向,每离家多近一步,他们的多一分躁动。终于,多年来压抑已久的情感再也按捺不住,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死也要死在大傼。

    昨天傼军突袭匈厥营地的时候,他们就在营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傼军同袍,他们激动的心情别人难以想象。原本打算就此临阵倒戈跟随傼军而去,可是当时兵荒马乱得找不到时机,只能在暗中施以援手。这些老兵平时专门负责照顾马匹,昨天晚上是他们故意打散马群,匈厥人一时半会找不到马匹,阵脚变得愈加混乱,可以说昨天袭营能如此成功,与他们的暗中助力也是分不开的。

    今天一早,怒火中烧的匈厥人不管不顾地发动了进攻,老兵们在后方亲眼看见城头傼兵的英勇,他们内心的雄心瞬间就被点燃了。他们当年跟随李信将军孤军苦战不也是这样壮烈吗,可是如今他们却成了叛军,当年没有战死沙场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污点,而今天,他们准备用自己生命洗刷这一污点。他们趁匈厥主力在前面攻城,在后方纵火烧了匈厥人的粮草辎重,又趁乱冲到临河堡城下归傼,他们要完成曾经对于大傼许下的诺言——杀敌报国,不死不休。

    临河堡守军听老兵说完事情的始末,都是眼含热泪激动不已,他们本就对李信和李信军报有很深的同情,而连日的苦战让他们加深了对于这些老兵的理解,如今老兵们冒死归傼,怎么能不让他们感佩得无以复加。

    那为首的老兵道:“我们今天回来,就已有了必死的准备,当年我们屈辱地活了下来,今天该是我们偿还的时候了。死我们不怕,只是怕我们死后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忠心,我们想请在场的所有兄弟做个见证,如果今天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请他返回中原后一定要告诉世人:李信将军和李信军降卒从来没有真正背叛过大傼!”

    高元荡泪流满面地道:“老前辈放心,临河堡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他就一定要为李信军作证。哪怕今天我们全部战死,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一定到先皇那里奏明你们的忠烈。”接着又高声问道:“临河堡的弟兄们,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李信军忠烈千秋!”临河堡守军齐呼道。

    “好,能够再次为大傼而战,我们死而无憾了!”为首的老兵道。

    “杀敌报国!杀敌报国!杀敌报国!”

    两代大傼士兵的呼喊声顿时响彻了临河堡。

    匈厥人没了粮草,暂时应该无力再攻打临河堡,临河堡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们现在有守卒四百零九人,战死者二百五十九人。

    从老兵那里获知,这股匈厥兵是由匈厥的右贤王阿史那云戈,也就是当今匈厥可汗阿史那钵多的小儿子率领的。匈厥可汗有几十个儿子,但他最为器重的是大儿子阿史那木护和小儿子阿史那云戈,两个儿子被封为匈厥左贤王和右贤王。左贤王木护杀伐果决、能征善战,这几年为匈厥抢了不少地盘,是将来继承匈厥汗位呼声最大的人。右贤王云戈的能力比他哥哥要差一点,但不知为何,钵多可汗却非常喜欢这个小儿子,有什么好处都想让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