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每到入春踏青之际,京郊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席间多有都城之歌儿舞女,抵暮而归,春容满野,斜笼绮陌,香轮暖辗,曲水流觞,寻芳选胜,好不热闹。

    最早上元节之后便相继有人出城踏青,只是众人一直忙着,都快入夏了,方才得空出来,这日天气甚好,众人也大多换了夏季的薄衫。

    绣着各色花朵的薄纱穿着又好看又凉快,段澄穿的照例是件靛蓝色的素色衣裙,挽着碧色轻纱,长发懒懒的挽着,发髻间只斜斜插了支玉钗。

    京中时疫渐轻,段澄的两个丫头也回了府,此次随着段澄一同出门,晓芙看着段澄笑道,“姑娘难得穿这样清爽,真是好看。”

    段澄笑了笑,倚在一个金丝绣花枕上笑道,“忙起来倒不觉得,如今歇下来才觉得累,我是懒得出门的,要不是玉姐姐相邀,我定不来。”

    “是,”紫菀也笑道,“姑娘现在啊只用安心待嫁便是了。”

    两个丫头互相瞧着都笑了起来,不怪他俩笑,原是事出有因,段澄如今在京中虽有太后护着,但说到底她父亲那一脉也没什么人了,如今的左家也没有帮着操办的意思,左昭倒是常来,但他哪懂得这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每日瞎忙。

    都说大婚前,新人不能见面,严清倒好,日日都来,府里内内外外他都一手操办,段澄在这些事情上向来是不用心的,严清也由着她,自己把一切都帮着做了。

    两个丫头便就是为这个笑,“自圣旨下来的那一日,全进城都知道姑娘嫁进祁王府那是要做一府主母的,一府主母自是要管家的,姑娘倒好,做起了甩手掌柜,可怜王爷外头忙完回来还要忙。”

    段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俩人的额头,“哪有这么夸张,不是有刘叔刘婶吗?况且那件事我不是自己看过了的。”

    “是,”紫菀笑着,“姑娘只瞧一眼,都不翻开那簿子,只说,刘叔您看着去办便是了。”

    “哈哈哈。”

    晓芙也跟着笑,这倒是实话,段澄被两个丫头一唱一和说的难得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解释道,“我那不是就想偷懒两天吗,真嫁过去多少事呢,在自己家想偷个闲还不成了。”

    “是,不过咱们家里人手不多,姑娘嫁过去都带哪些人,心里可有数了?”

    祁王府还有个郑婕妤在呢,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位不是善茬。

    段澄沉思了片刻,“咱们府里不成就叫栾大哥盯着,刘叔刘婶我带过去,你们两个自不用说,但其他两个伙计便留在师叔那里吧,其余的丫头杂役你俩瞧着咱们府里选一些靠得住的人便是,太后还要派嬷嬷和宫人来,差不多了。”

    她哪里想过这么多,还是府里的人提点着,严清张罗着,太后也知道她的情况,将跟前的嬷嬷派了两位,又派了好多心腹宫人来,也是计长远,如今朝堂形势渐渐明朗,大皇子被贬,与他一党的都失了势,二皇子虽也得宠,又有其余两位皇子相助,但严清是新贵,势头极好,连太后也明显更偏心严清,往后这京城形势还不知如何凶险,太后一早便想着替宝贝孙子稳住后院,也能护住段澄。

    “到底是要出阁了,姑娘如今跟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

    晓芙看着段澄,许久说了这一句,段澄笑了笑,“那你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要姑娘觉得满意,那便是好事。”

    晓芙心性单纯,说话也直爽,是典型的西北女孩,而紫菀沉稳一些,两人都与段澄年纪相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段澄笑看着她俩,“你俩的事我也在留意,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了中意的,也早告诉我一声。”

    “姑娘说什么呢,我们就陪着姑娘。”

    这次倒是紫菀先开口,晓芙跟着直点头,紫菀考虑的周全,一点点的与段澄说道,“姑娘嫁过去肯定有许多事情,我们虽然不懂得那么多,但这些日子也请教了刘婶她们,王府与咱们家不同,事事都得留意,这个时候,姑娘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是啊,姑娘,我就陪着姑娘,才不嫁人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郊,世子府的庄子,进了院子便是满院的芳香,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秦霄此次请的都是相熟的人,上午严清和他皆要上朝,下午才能到,柳如涵、严月都先到了,加上段澄与玉璇,也不过四五人。

    “小橙子来啦。”

    玉璇上来挽了段澄的手,这是回京后第一次见玉璇,她的气色比上一次见面好了许多,段澄心中自是高兴。

    “京中那些人情往来,我瞧着便觉得累,平日里也懒得去,还是咱们自己人待着舒服。”

    入座后玉璇先开口抱怨,严月也跟着附和,段澄笑了笑,看着这院子,左右一看便知是玉璇的手笔,颇有西北风范,前院满院鲜花,众人坐在前厅廊下说话,吹着风赏着花闻着花香,自然十分舒适。前厅的装饰也是西北那边的风格,正堂的椅子上还铺着皮料,连屏风上也画的是大漠风光,黄沙里,一弯清泉乍然出现,仿佛还能感受到水面的清风,吹散沙漠的燥热。

    “是月牙泉,”离开西北许久,在异乡见了故土美景,哪怕只是画,都叫人欣喜,段澄不由的伸手摸向水面,“姐姐哪里寻得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