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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一宁一下扑了下去,双手抵在他身前,慌乱抬头,卷长的睫毛擦过他的下颌,带了点酥麻的痒。

    两人距离很近,画面像按了暂停键。

    陆迟舟垂眸,眼神幽深昏暗。

    灯光在他脸上映出轮廓阴影,这个姿势,程一宁被迫仰头,修长的天鹅颈卖弄着不附年龄的妩媚。

    纤细修长,白白嫩嫩。像上好的白豆腐,让人想咬上一口。

    窗外细雨淋淋沥沥,少女的脸精致得过分,一双清凌凌的眼似附上薄薄迷雾,看着清纯至极,又无端勾人的魅。

    压抑已久的劣根性像疯藤缠绕,有些本能破土而出。

    一股热流猝不及防从身下升起,直窜到天灵盖。陆迟舟手有些抖,他狼狈的移开眼。阴暗又龌龊的幻想铺天盖地。

    他猛地松开手,腿换了个方向,挡住身体的异样。头侧到一边,说话时声音哑得不像话,“没发什么,就说你先回去了。”

    他身体坐正,拿起纱布递给她,“伤处理好了,你自己包扎一下。”

    “嗯。”程一宁是右手受伤,左手不是太灵活,折腾了半天才堪堪缠上一圈。

    陆迟舟不去看她,她动作太慢,往后视镜看了眼,又移开。

    喉咙发痒,他掏了根烟咬在唇间,手上拨弄着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却始终没点燃。

    单手有点不好弄,程一宁将纱布放在腿上。好不容易缠上一圈,下一圈又松了。弄了很久没缠好,额头上急出薄薄的汗。

    旁边忽地‘磕嗒’一声,一个打火机扔在旁边。程一宁仰头看他。

    陆迟舟暗骂一声,不耐烦的懊恼,“手拿过来。”

    自己弄不好,程一宁也没客气,将手递在他面前。

    陆迟舟很有耐心,不松不紧,不会弄疼她。

    手缠好,他突然拿上打火机,拉开车门出去。

    外面下着细雨,程一宁透过玻璃,看见他靠在车门手,似乎在点烟。不过她看了看外面的雨,这能点着吗?

    果不其然,他用手笼着点燃,抽了一口,吐出的白烟和雨雾混在一起。

    再咬在唇上时,微弱的星火被熄灭。陆迟舟烦躁的将烟扔在地上,揉了揉头发,身上的燥热丝毫未减,他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在车轮上。

    程一宁抿了抿唇,摇下车窗,“外面下雨,你上来。”

    不知道她的话戳到他哪根神经,他转头,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程一宁感觉到一丝危险,咬了咬舌尖,不说话。

    两人凝滞一会,陆迟舟冷笑一声,拉开车门进来,带着水汽的气息,一下将空间填满。

    斟酌的下,她说,“你…”

    话还没说完,陆迟舟忽然双手交叉将衣服掀起来,程一宁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你、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这不是衣服湿了。”身后懒洋洋的声音,“程一宁,你是不是想让我感冒?”

    “我没有。”程一宁回得有点急。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全身紧绷,他低声轻笑“你今晚来干什么?”

    听见他问话,她说,“跟朋友一起来的。”

    陆迟舟已经换好了,她始终不愿回过头,手臂贴着车窗按钮。

    身后沉默了很久,气氛沉寂下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种无言让人煎熬。

    程一宁如坐针毡,正要提醒他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他说,“程一宁…你想变坏吗?”

    话音一落,程一宁心脏一缩,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脸色苍白了一瞬。

    陆迟舟垂着头,唇间咬了一根烟。

    雨水冲刷着后视镜,将他的脸庞隔开。程一宁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陆迟舟嗤笑了一声,继续说,“这么久你把我当什么了?”问了一句,他又自嘲般回答,“吊着我,是满足你的虚荣心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禁忌感?”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到底喜欢什么?”

    这么久以来,陆迟舟单方面的暧昧掌握在她手里。

    他每说一句话,程一宁脸色就苍白一分,清冽的瞳孔有什么在破碎,她紧紧咬着下唇。

    陆迟舟捏着她的脸,将她脸转过来,锐利的鹰睑紧盯着她。

    记忆被拉回到那个雨夜的深巷,心脏混着雷声的鼓动。

    耳边的呼吸清晰,那人眼睛灼热,下垂的眼角勾着弧度,淡淡说,“勾引人可不是你这样勾引的。”

    程一宁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有些东西她很敏感,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心里一直住着一直恶兽,被枷锁束缚。

    十四年前的井水巷,阴暗潮湿的墙壁,暗黄老旧的灯泡,床上躺着苍白病气的阿婆,空气中难闻的药味。是她有记忆以来的生活。

    狭窄的楼道每天来来往往的陌生脸,路过时不怀好意的眼神。

    夜晚像锁在黑暗的深渊,隔音极差的木门总是传来压抑的低泣。深夜时不时出现的脚步声和敲门声,她躲在黑暗中,一注视就是整晚。

    她年龄虽小,但这张脸确实长得好。五官偏媚,但一双眼睛清棱潋滟,笑起来又有些无辜的纯。

    小时候阿婆身体不好,经常吃不饱,凭着这张脸,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帮助。她经常对着镜子练习怎么笑,才能看起来更可怜。

    久而久之巷子里出现的不好的风言风语。

    周围的邻居不让小孩和她玩,同龄人聚在一起欺负她,对于六岁的她来说,一点也不懂为什么。

    只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在她内心滋生了一点点恶念。

    一切的转机在七岁那年。

    阿婆静静躺在破旧的木床上,她怎么喊都喊不醒。小时候她不懂,就这样在她身边睡了三天,后来被邻居发现,她才知道,阿婆死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被白布覆盖。

    她内心很平静,空荡荡一片,几乎掀不起一丝波澜。

    后来被接入江家,她就像误入繁华的乞儿。

    她很聪明,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努力。按照着身边人的期待走每一步,过着机械麻木的生活。

    她什么也没有,接受着程淑柔偶尔的歇斯底里,江珩铺天盖地的恨。

    她曾经从烂泥里爬上来,见过光明,又被推入黑暗。

    没有什么东西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

    直到那个雨夜,那双眼,让她埋在心底的恶念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