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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后,人们才知,昨夜平南侯府遭北宁细作偷袭报复,而侯夫人为保护平南侯,不幸过世了。

    平南侯府门前挂了丧仪。

    这几日,前来慰问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宫里也传来安抚的旨意。

    家里的孩子们,都为主母服孝守灵。

    叶敏儿重伤未愈,所以没有到场。

    叶威悲伤欲绝,勉强支撑着,应付来往的宾客。

    望月轩里,叶兰集自作主张,给冯措搭了灵堂。

    此事她禀过叶威,但叶威只说了句“冯措是个忠义的好孩子”,然后吩咐厚葬,便没了下文。

    她明白,在别人眼中,冯措只是个护卫,说白了就是家仆,护主而死,是高义之举,厚葬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但她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冯措是为了救自己以及叶威,才会丧命的啊。

    于是她坚持在自己院中给冯措布置了灵堂,由她身边的女使护卫轮流守灵。

    只是,前头祭拜侯夫人的宾客众多,而看望冯措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恰逢李萧然来,祭奠过刘氏后,说要去送一送冯措,叶兰集便带他来到了自己的院中。

    李萧然并没有因冯措身份低微而礼数不全,他依旧是严肃端正地上香拜过,为冯措祈求冥福。

    而后,才跟叶兰集闲聊了几句。

    “你还好吗?”

    “就这样罢了,没什么好不好的。对了,搜捕冉承的事,怎么样了?可有什么消息?”

    李萧然叹息:“没有。自从那日,有疑似冉承的箭伤病患出城后,便再没什么消息了。他大概回北宁去了吧。”

    “往后,避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嗯。”

    “宫里的惠贵妃他们,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安分。你父亲,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叶兰集摇摇头:“哪里顾得上。这几日府中事多,他一人已经是应付不暇了。”

    “也是,想来等忙完这一阵了,他必会详细盘问你的。”

    “你别担心,重生什么的事,我是不会随便说出去的,更不会殃及到你。”

    李萧然轻叹一声:“你这人怎么非要把人往坏处想呢?我又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念你家中横遭变故,我就不多说你了。”

    “对不住,我这几日情绪不大好。”叶兰集略感惭愧。

    “无妨,想发脾气就发吧,你和我也不用端着藏着的。”李萧然很是体谅她,“难受了就哭一场,累了就睡一觉。有些难关,捱着捱着也就过来了。”

    叶兰集轻轻点头:“嗯。”

    李萧然打量着她,一身宽大孝服,显得她瘦弱到体不胜衣,发髻上不饰一物,只额上一抹素白孝带。

    她大约又瘦了不少。

    面色憔悴,双眼微陷,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下巴也更尖些。

    想来这几日很难熬的。

    李萧然不禁出言安慰鼓励她。

    “当初我母妃过世时候,我比你还小。忽然间失去至亲,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偌大的皇宫里,满是算计利用,根本不像一个家。”

    “父皇他有无数的女人,也有许多的儿子,母妃和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两个,他并不多么在乎。”

    “那个时候,我一度以为,没有了母妃的庇佑,我定要葬身在那座宫殿里了。”

    “可是现在,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么。”

    叶兰集心中很感激他的开解。

    “你成长得很好,即便是没有多少人关爱保护,却依旧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有情有义的好儿郎,若贵妃在天上看到,也会欣慰的。”

    李萧然一笑:“本是我安慰你的,怎么倒反过来听你安慰我了?别太难过了,侯夫人若见到你如此,只怕也会心疼了。”

    叶兰集微微点头。

    其实,她到这里的时间很短,与刘氏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她的悲伤,不全是因为不舍刘氏。

    更多的,是她难以接受身边会有人忽然离开。

    毕竟在她的时代,没有这样的杀戮和践踏。

    她很难适应这里的规则,尤其是关乎生死的规则。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但她真的很难消化。

    她努力过,也尝试过,可好像无论她怎样,都不能达成一个大团圆的局面。

    总有意外会发生,也总有人会牺牲,她慢慢感到自己开始对这一切无能无力了。

    可她又不能够放弃。

    那样会有更多的人遭难,包括她自己。

    李萧然又说了好些话,才走。

    叶兰集却没有听进去几句。

    目送他离开,她一回头,见叶威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蔺昭走过来说:“三姑娘,侯爷有话要问你。”

    叶兰集点点头,跟着去了。

    她知道,叶威肯定会过问从前的事的。

    事情既然败露,她早晚有这么一关。

    这是她第二次踏进叶威的书房。

    上一回,叶威叫她来这儿,是询问她落水的事。

    那个时候,她才刚来到这里,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斗倒韩氏和叶敏儿,她费尽心机……

    这才多久呀,早已将物是人非了。

    叶兰集想着这些,在叶威面前站定,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