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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活物都是怎么来的?可以和我讲讲吗?”

  提到活物的诞生,庞格罗斯面色黯然了几分:

  “这都是我的过错。”

  “······”夏伯伦欲言又止。

  看着庞格罗斯透明虚幻的魂体,那种无来由的熟悉感也涌了上来。

  夏伯伦的超凡直觉告诉他,他距离自己身世的秘密,已近在咫尺。

  “跟我来吧,回到我的实验室,”庞格罗斯转过身,开始吟唱传送法术的咒语,“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的。关于我曾犯下的错误。”

  ··········

  传送闪光一闪而逝,周围的场景扭曲变幻。

  庞格罗斯带着夏伯伦和尼莫,回到了原先的建筑物内,通体银白色的布置映入眼帘。

  庞格罗斯伫在原地,霍然说道:

  “你们既然来自久远的年代。我们的文明,应该已经毁灭了吧。”

  他的语调平和而舒缓。

  夏伯伦微微颔首,如实回答:

  “在我们的时代,大地上行走的生灵,都是有心跳的活物。亡灵被视为是邪恶、污秽和不详的。”

  “果然是这样吗?”庞格罗斯轻轻叹息,他的叹息舒缓悠长。“为了阻止病发,你们需要不断吞掉其他活物的身体部位,会像上瘾一样呼吸周围的气体,是吗?”

  “是的。”夏伯伦说。

  他的表情没有波动,他知道,庞格罗斯说的是饮食和呼吸。

  “这么说,在真实的历史上,我和我的同族,终究没能阻止这场瘟疫。”庞格罗斯徐徐说。

  夏伯伦问:“能告诉我,你们文明的事,以及这场瘟疫的起因吗?”

  庞格罗斯娓娓道来,跨越了亿万年的时光,讲述了这场故事。

  “在我的时代里,我和我同族,生活在银河中万千星球上。······”

  夏伯伦听得很认真。

  他仍旧记得,风暴海中心,神秘遗迹对这场瘟疫的记载。

  一边听,夏伯伦也将自己时代的所见告诉了庞格罗斯。

  ············

  想象一下这样一个文明,比时光和历史本身更为古老的文明。

  文明中最有威望的那些人组成了议会,在议会上,他们敲定了宇宙的每一条定律和法则。

  他们设置引力,让物质能够彼此吸引,为群星编织好行动的路径······

  他们编织了魔网的每一条经纬,允许魔法能撼动现实的根基······

  他们用元素的质料创造了物质界,在虚无的太空中制造出群星;他们又用理念和概念开辟了外层位面,提取了创世过程中最为安定和友善的部分构筑了冥影堕界······

  他们抚平空间,设定距离,规定2点之间线段最短······

  他们将时间流整合,覆灭了每一条由可能性组成的时间长河分叉与平行宇宙······

  他们为熵和因果定序,要求原因必在结果之前,于是议会的裁决方能生效······

  万亿居民分散在银河中无数的星球上,建立起数以亿计的城市。

  他们不需要粮食,不像人类一样要和汗水一起绑定在土地上,因此不需要农村,城市即是聚落的单位。

  夏伯伦、尼莫和庞格罗斯如今所处的城市,也只是数以亿计的城市中,极度落后的一个。更大、更先进的城市,是体积堪比行星的星舰,穿梭在浩渺的太空中。

  自时间流的法则确立之后,文明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是永生的。在这个文明里,哪怕是最普通的平民,也比今天的某些神祇经历过更多的时光。

  在无始亦无终的永恒里,万亿年与刹那并无区别。

  他们不同于后来那些占领了宇宙的低等生物,不需要食物、饮水和空气,不会为了争夺土地而大开杀戒。他们可能有争斗,却从未出现人类意义上的战争。

  他们只有最基础的治安队维持秩序。施法者可能发明几千种法术只为了制造更好看的焰火,却只掌握了一两个攻击用的法术。战斗,是他们最不擅长的事情。

  当夏伯伦将瑞欧力星球的所见所闻讲述给庞格罗斯,庞格罗斯对许多稀疏平常的事情,都显得极为惊讶。

  比如,在瑞欧力星球,大部分人类和亚人,寿命都只有短暂的几十年到数百年,却没有将绝大多数精力用于自我实现,而是为了生活而忙碌。

  大部分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借以谋生。东大陆的苦工要将他们本就短暂的生命中的大部分,用于搬运重物,这种劳累会进一步减损活人的寿命。

  庞格罗斯推测,会出现这种病态的情况,是因为活物——尤其是动物——存在本就是无比畸形的,完全建立在掠夺和毁灭的基础上。

  植物尚可通过阳光存在,但人类、亚人和其他动物却需要进食其他活物,才能延缓自己病情,维持生命。这种畸形病态的模式,鼓励了活物彼此争夺和杀戮。

  在整个文明历史上,会有某些有威望的领袖,召集成千上万人类,互相攻击。也就是所谓的“战争”。通常是为了争夺土地和人口,因为土地加上人的劳作可以生产出粮食,而活物们以粮食为生。

  活人们的生活节奏也让庞格罗斯感觉到可怖和不安。当夏伯伦告诉庞格罗斯,在他们时代里,“珍稀时间”是一条在不同文明普适的法则。

  时间成本被用简单的方式衡量,也就是地租和利息。贴现率的存在反映出,“今天”比“明天”更有价值。

  活人们会为每一天要完成的事情设定规划,如果直到这一天结束时,还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就会极其沮丧,为此担忧、陷入低沉。

  这种与时间相伴随的紧迫感和压力,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活人。病情的恶化——也就是皮肤出现褶皱、老人斑、腿脚不灵、其他生理功能下降,等等,会始终提醒活人,时间所剩无几。

  而在属于不死者的时代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任何一个平民都可以在百倍于瑞欧力人类文明长度的时光里,精研某种哲学或艺术。一个最普通的平民,只要愿意学习,也可以拥有比今天一个国家所有书籍总和更多的知识。

  夏伯伦所见到的,街道上的亡灵,仅仅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亡灵可能待在家中,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只为了思考某个哲学命题,或是论证某个数学猜想,亦或是钻研语言学中某一个词汇的概念。

  ···········

  夏伯伦听到这里,不住点头,没有再感叹宇宙的变迁,而是问起了自己非常关注的问题:

  “那么,名为生命的瘟疫,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你会说,这都是你的过错?”

  他从列王之王口中听过答案,

  现在,他想知道答案的另一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