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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棵树,一棵长在牛家村门口的树。

    自我有意识以来,我的身旁就有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它是石头长者。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因为他从不说自己的故事。

    他总是沉睡,对于我这一个才活了二十几年的小树来看,他这种生活方法简直是在浪费石生。

    但他却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也会和他一样选择沉睡,这是身为树和石头的生存法则。

    虽然我不太认同,但我也没有反驳,毕竟在这种只有石头长者可以和我相伴的情况下,我希望大家可以好好相处。

    我最喜欢每天的傍晚时分,那时候各家的小孩们都会跑出来玩耍,他们常常跑到村口,看着说书先生坐在石头上说一些我这辈子都很难遇到的奇人异事。

    有时候,当说书先生走了后,他们还会留在那儿讨论故事的结局,有时候他们会爬上大石头,再爬上我的身体。

    我喜欢孩子们爬上我的身子的时候,一直不断的赞叹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的快乐总是渲染着我。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一直的过下去,总有一天,我可能会认同石头长者他所谓的生存法则。

    也可能不会认同。

    “阿树。”冬天的夜晚特别的寒冷,我看着站在我身前的女人,怎么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突然就这样出现了。

    她肤色不算是白皙的那一种,却被她一身的黑色长裙和长发给印得无比白皙,那是一种我没看过的黑。

    如果黑色也有纯洁之分的话,那她的衣服和长发最是那一种纯洁黑。

    她很美,如果忽略她右手手背上的黑线。

    那条黑线很长,从她的中指指尖一直蔓延到整只手,可能是一种我从来没看过的病。

    会死吗?我脑里闪过这个问题,不知怎的,竟然突然觉得心有点痛。

    可是我没有心。

    “阿树。”她对着我又叫了一声,声音很轻,“阿树。”

    “谁是阿树?”我问,可是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好像思索着怎么开口。

    “阿树。”她又对着我叫了一声,“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那天的事,不过没关系吧?”

    “反正一切都不要紧了。”她笑了笑,很美,也很凄凉。

    “阿树是我吗?”不是我自作多情,而是如果有个人一直对着你说一个名字,不管怎么样你也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名字。

    对方不会树语,当然不会回答我,但她的笑容却让我很介意。

    “要是不高心的话就别笑了。”硬是那样子微笑,更让人觉得悲伤。

    何况是树。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陪你了,”她摸了摸我的树干,“之后,我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基本上应该是回不来了,对不起,我失约了。”

    “听不懂。”每个字拆开来我都明白,但拼在一起我却不懂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