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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们先是愣了一下,包间哑了没多久,突然一个女生忍不住激动的捂着嘴尖叫了,然后所有人都跟着“哇哦”了起来,包间炸了。

    不管这些人接不接受,是为了活跃气氛起哄,还是真的稀罕同性恋,万成今晚都不想在意,反正又不认识,过了今晚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以后就算是路过也不会记得谁是谁。

    今晚只为了他那莫名其妙想玩玩的心理而玩玩。

    所以他谁都不在乎,连他自己也不在乎。

    他趁乱默默离开了包间,继续他的工作,陪玩而已,没必要当真。凌晨三点的时候下班,路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基本上都熄了灯,在这小城里,不会有大城市的不夜城景观,除了路灯和个别大点儿的店铺准备彻夜亮到天明,其他一片昏暗。等他回到出租屋,洗漱过后倒在床上已经三点半了。

    今天他破格邀请了小花猫进家,喂它火腿肠时因为走神,一半都喂到自己嘴里了,直到吃完了才反应过来。然后他低头一看,只见小花猫正睁着期待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无奈,只能又拿了一根喂它。

    小花猫睡在卧室地板上。平时小而空荡荡的卧室忽然有了人生活的气息,不再冷冰冰的只是一个遮风避雨供人休息的屋子。夜已经深了,万成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半天,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个意外的轻吻,怎么都挥不过去,像烙印一样印在了他脑海里。

    那可是他的初吻啊。

    说是吻有些不准确,毕竟那一瞬间是在两个人都毫不知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生的,也就突然微微地触碰到了一点点,还没让人来得及回味就立马分开了,只留没反应过来的人在心里默默的回想着。

    他突然想知道齐天回去后有没有像他一样,为那个小小的意外心烦意乱到睡不着觉,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齐天是谁?那可是曾经上海某个初中的校霸,长得还很好看,就算是同估计也有男生喜欢,不说初吻在不在了,说不定恋爱都谈过好几个,哪会在乎他们这一点小意外。

    万成盯着天花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突然没了在ktv里面对陌生客人时的无所畏惧,回到家里后,又变成了用坚硬外壳保护自己的普通人。

    第二天,万成毫不意外地顶着两个色彩浓厚的熊猫眼出现在教室。

    他趁着早读老田还没来时,忍不住转身问:“你昨晚不会熬夜学习去了吧?”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天那俩比自己还重的黑眼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却又不想引人注意的刻意回避着。

    齐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揉冒眼泪的眼睛,说:“昨晚给自己加训,一不小心睡晚了。怎么?黑眼圈很重吗?”说着他抽出了一面镜子,臭美的欣赏了自己的颜值,“也不多重啊,我还是这么帅。”

    万成点点头,有那么一秒什么情绪划过,那情绪来地快走地更快,他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已经消失不见踪迹。后来在某一次不经意的回想下,他才意识到,那一扫而过的是失落。

    他开玩笑:“那你还挺爱学习。”

    “那必须的啊,”齐天看着他的眼睛,笑说:“你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看看你自己,每天除了听课睡觉,就坐那一动不动的学习,和尚念经都没你这么积极。”

    万成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每天不就是听课睡觉写作业吗,虽然有固定的工作可以算是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但过不了多久,这唯一“出格”的事也要没了。

    小时候就听电视里的人说,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可他没什么眼前人要珍惜的,生活中鸡毛蒜皮儿一地事儿吸引他有限的注意力,他连自己都看不清,如何看到眼前人?但做人又不能没有任何事在心里惦记着,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在他心里,珍惜“眼前事”还差不多,比如马上就要辞了的工作,那是唯一能让他觉得自己要比世界还多彩丰富的事,所以他得好好珍惜。

    想通了,就好办了。

    晚上回家母亲依旧不依不挠的围堵他,将他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使尽各种手段想要找出他的劳务合同,甚至因为怎么也找不到还狠狠将万成给打了一顿。

    万成一动不动,任潘玉莲对他拳打脚踢,她那臃肿的身体摇晃着用拳头狠狠砸万成胸口时,就是活脱脱一个泼妇。等她打累了,骂够了,万成再弯腰将一地凌乱收拾干净,潘玉莲就站在他身后一脸余气未消的样子皱眉看着,还时不时指挥他,要把哪哪儿给打扫了。万成一声不吭闷头干活,像极了听话的好孩子。

    唯一让他得到安慰的是,等他带着满身心疲惫逃出家门时,总能看到齐天挺拔的身影。除了第一次两人拼车前,他在齐天面前出过家丑,其他时候都他都没再有任何来自家里的不堪表现出来。

    他立马若无其事的冲过去,和齐天一起打车去ktv。

    一换上工作服,万成仿佛变了个人。灯光昏暗绚烂,各个包厢里出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乱成了大杂烩。他端起一盘盘酒水穿梭在各个包间之间,只是谁也不看地浅浅笑着,也能被姑娘拦下搭讪。

    这里的客人以年轻人为多,年轻人总是活力四射,特别是在玩的时候。万成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拉着陪他们玩被他们灌酒了,以至于下班后整个人都有些飘。

    之后,万成每天晚上都像是着了魔一样,把ktv当夜店,把工作当玩乐。在他反复和潘玉莲强调自己会在这个月过完辞掉工作后,潘玉莲在一阵不信任中终于不再堵他。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在万成快要沉溺其中时,和他拼车的齐天下了车后突然来了一句:“走,我要定个包间。”

    万成当即愣住了,他转身看向走在自己后面的齐天,问:“你家又聚餐?”

    “不是。我朋友过来,他快要开学了,怕以后见不到我就跑来信阳想和我聚聚。”齐天手搭在万成的肩上拍了拍,“快进去吧,外面冷。”

    万成肩膀一阵酥麻,脊背像静了电一样僵直着,他机械地领着齐天往店里走,带他到服务台前订包间,还一己私欲地将包厢订在自己的服务范围里,然后若无其事的领着人进了包厢,再一个人同手同脚的走向员工房里站在衣柜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柜门一动不动,像被人夺了魂一样。

    他现在肩膀还一阵阵酥麻,脸颊也在渐渐发烫,之前忽然亲上齐天的感觉又出来了,他搓了搓脸,掐了自己一下,在感觉上来前立刻恢复正常开始换重配的衣服。

    不能多想,有些事细思极恐。

    暗色的灯光满屋子一闪一闪。齐天一个人无聊的坐在包间里等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喂?你到哪了,怎么还没来?”

    “嘿!你还有脸问我?你作为东道主不应该出来接我一下吗?”秦淮南只穿了一件加绒卫衣外搭一件无袖黑棉服,正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我现在在你家小区正门口,快点过来接一下,给你带的东西太多了,你先过来帮我把东西搬回你家去,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你安排的这么周全,是不是早就提前想好了?”

    “这还用想吗?这都是来自未来公大一根草警戒一颗树的基本素养。”

    “呦呦呦,还没放弃呢?你爸妈跟你战斗失败了?”

    “那哪能啊。我现在在搞地下战,等高考后把自愿悄悄一填,谁也拦不住我。行了别废话了,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成秦冰棍了。”

    “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齐天拿起万成刚送进来的茶水一口喝完,背上书包就走,走之前还拐了个弯,特意找到后厨跟正在摆放空瓶的万成打了声招呼。

    他家住的是别墅小区,没有所谓的楼下商铺供秦淮南蹭沙发暖气。所以等他到小区门口时,就见秦淮南站在大门口缩着脖子无所事事。

    “我的天,你可算来了!”秦淮南见到齐天后站起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还把头埋进他脖子里,“快快快,给我暖暖,冻死老子了,这信阳太他妈冷了。”

    “冻死你,谁让你穿这么少的。”齐天来了恶趣味,把冰凉手突然伸到他脖子里,还使劲摁着他不让他逃,看着秦淮南叫着要躲开,他大笑了起来,“凉不凉?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