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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笑非笑, 打量着唐梨的反应:“我记得唐小姐不是去鉴定所了,这么快便回来了?”

    “鉴定没完成,让我明天再去。”

    唐梨必须仰着头, 才能勉强与她对视。

    皮靴踩着肩膀, 尖头翘起,裤脚拉起短短一截,露出白皙玲珑的脚踝。

    楚迟思微笑着, 漆黑眼睛里深不见底, 她弯下腰来,凑近了看向唐梨:“是吗?”

    “你有这么多的时间, 怎么不趁机去别处看看。比如mirare-in顶楼的研发区,比如我的办公室, 或者临港市的其他地方?”

    金属缓慢地向下滑, 一寸又一寸, 有如吐着信子的银蛇,在皮肤上缓缓辄过, 留下冰冷的痕:“真是好没意思。”

    “怎么就偏偏回来了呢。”

    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仅仅只能容纳下一个轻浅的呼吸,散落的长发擦过脸颊, 轻盈而细弱, 引得后颈腺体一阵发烫。

    “这…我去研发区干什么?”

    难为唐梨还能控制住自己, 随口调笑说, “全是些看不懂的东西。”

    楚迟思歪了歪头, 忽然覆上唐梨的面颊, 手心湿热而滚烫, 让她轻颤了一下。

    指腹描过她的鼻梁, 抵在柔软的唇边, 慢吞吞地摩挲着,有些痒痒的。

    楚迟思长久地盯着她看,长睫慢吞吞地眨了一下,又一下,仿佛被水打湿的蝶。

    “叮咚!每日任务完成!”

    提示声忽然响起,把唐梨原本稳定的呼吸都吓颤了几分。

    什么时候响不好,偏偏在这种紧张要死的情况下响起。她冷笑道:“完成任务有什么用,你倒是帮点忙啊?”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来年还是顶天立地大女人,”系统幽幽道,“你一路走好,我们重置点见。”

    唐梨:“???”

    她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就是怕楚迟思信息素失控出什么意外。结果对方神色如常不说,还直接就把她困在这里了。

    就算唐梨忍耐力再怎么强,对于信息素的控制再熟练,她到底还是一名alpha。

    一名正值大好时光,且许久没有x生活的alpha冷不丁被扔到一个充满甜美信息素的蜜糖罐子里,周围全是澄澈的蜜却一滴都不给吃,是个人都得发疯。

    唐梨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逐渐趋于平稳。

    楚迟思依旧在盯着她看,手中的银色金属晃晃悠悠,明显是没有一点要放她走的意思。

    外套松散,领口解开,弧度漂亮的脖颈向下延展,接一截微微凹陷的锁骨。

    再往下,隐隐绰绰的雪色闯入视线,含着些暖春般的桃红。

    分明是温软的,却又艳丽无比。

    唐梨呼吸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却听见楚迟思在耳旁轻笑了一声。

    她听起来不怎么开心,声音轻轻的,像是呢喃,更像是一个长久而落寞的叹息。

    “你知道吗……”

    楚迟思垂着头,指尖划过唐梨面颊,沿着边缘慢慢地、缓缓地描摹着。

    她眼眶中蒙着一层淡红。这是这么多天来,唐梨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如此真实,玻璃般脆弱易折的神情。

    不要这样,楚迟思。

    唐梨在心里轻声说,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楚迟思微一偏头,之前那神色便倏地消失,仿佛只是蒙在雾中,虚无缥缈的楼阁。

    “你有一张很漂亮的脸。”

    楚迟思轻声说,笑意辨不出真假:“我最喜欢你的这张脸:你抿唇不说话,灿烂笑起来,高兴、伤心、难过、嫉妒时的样子。”

    她在看着自己,却又约莫是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目光温柔缱绻,声音软糯娇嗔。

    一丝一毫的甜蜜,都不是给自己的。

    “只不过,我也很好奇。”

    楚迟思笑了笑,声音骤冷:“当你真正绝望时,这张脸上的表情又会是怎样的?”

    唐梨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痛不知从何而起,微小却浩荡如浪潮,将人吞没至顶。

    她想起两人签订婚约协议的时候,楚迟思也说过一番类似的话。

    她说,你的尝试不会有任何结果,除了失败的痛苦之外,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楚迟思真的做到了。

    哪怕是在信息素失控,逐渐吞没理智的情况下,她还是能保持清醒,保持绝对的镇定。

    没有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破绽。

    “咳,咳咳。”

    细弱的咳嗽声将唐梨拉回现实。

    楚迟思脸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意,呼吸急促,她眯了眯眼睛,皮靴忽地猛一用力。

    “哐当!”唐梨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脊骨狠狠撞在砖面,一阵生疼,褐金长发凌乱地散开。

    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

    唐梨很委屈:“呜。”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耐心。”楚迟思在椅上坐下,m1911在手中“咔咔”转着,响声清脆,动作娴熟无比。

    扳机护圈套在食指上,漆黑冰冷,形似一枚戒指,又像是扣了一环又一环的枷锁。

    转着,转着,咔嗒停下。

    准心直直指着唐梨眉心,她的手有一点轻微的晃动,金属冷光忽忽闪闪,零落破碎,和她的声音一样:

    “现在,给我滚出去。”

    楚迟思皱着眉,嗓子哑了几分,一字一句滚过灼热的呼吸,从肺腑里吐出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唐梨用手肘支起身子,投降似的挥了挥手:“这就走,嘶……你先等我,慢慢坐起来。”

    楚迟思:“……”

    “我的腰啊,”唐梨哀嚎着,手拢成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后脊骨,“我很娇弱的,你就不能轻点,摔得我人都要散架了。”

    楚迟思眉梢狠狠跳了跳。

    系统说:“我已经不懂了,你到底是在尽力挽救这个局面,还是在疯狂加速自己的死亡。”

    “你懂什么,这叫妻妻之间的小情趣。”

    唐梨动作慢慢吞吞的,起码花了五分钟才站起身来,还苦瓜脸地抱着自己的腰。

    她嘀嘀咕咕,声音一点都没藏着掩着:“真是疼死我了,我出去之后就刷爆你的卡去做针灸。”

    楚迟思微笑:“还能更疼,想不想试试?”

    “想,也不想,”唐梨嘴皮子不停,瞬间就转了个方向,“要看你说的是哪种‘试试’,涉及到我这条小命就算了。”

    楚迟思:“…………”

    某武器真的马上要走火了。

    系统在旁边围观,又开始吃起爆米花来。

    “我算是明白了,”系统总结说,“想要制住楚迟思这种逻辑缜密,心思深沉的人,一定要做到非常不要脸。”

    唐梨:“滚,我这是大智若愚。”

    眼看楚迟思的忍耐就快要极限了,唐梨也不敢继续放肆下去,她捂着腰慢吞吞挪到门口,还很贴心地帮楚迟思带上书房的门。

    。

    门一关上,唐梨立马变了个人。

    脸上那点不着调的笑容尽数消失,她脊背笔挺,侧身靠在门口,呼吸被压至最低,凝神注意着门后的任何细微响动。

    系统:“你刚摔那一下好大声,不疼啊?”

    “疼啊,谁说不疼了。”

    唐梨一手贴着墙,一手绕到自己脖颈后方,狠狠压了压发热的腺体。

    细弱的疼痛炸开,被她生生忍了下来。

    这具身体柔柔弱弱的,从小娇生惯养就没怎么做过重活,被纸划了个小口子都能掉眼泪,何况刚才那一下重摔。

    唐梨侧脸站着,淡睫垂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着眼睛中的光线:“不碍事,忍着就行了。”

    系统打量着她的动作,却见唐梨在门口守了好久,没有要闯进去,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准备走吗?”

    系统询问说:“楚迟思的情况,好像没有我们评估的那么糟糕。”

    “看她神智清明,表现也挺正常的,应该只是正常易感期,熬过这两天就好。”

    系统正说着,门里“哐当”一声,是重物狠狠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系统:“……”

    唐梨:“所以,话不要说得太早。”

    楚迟思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死撑,而且还是完全让人看不出来的那种,唐梨要是信她一个字,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唐梨从口袋里摸出一针抑制剂,齿贝咬着边缘,“呲啦”扯开个口子。

    她把抑制剂扎进肩膀,全程面无表情,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液体涌进血液中,犹如冰块贴着皮肤,等到刺骨的寒意慢慢散去,也一并带走了滚烫的温度。

    腺体上的热度散去,激烈跳动着的脉搏也渐渐缓和下来,唐梨呼了一口气,准备去开门。

    系统好奇:“你扎抑制剂干什么?”

    唐梨幽幽看屏幕一眼:“第一,我是个女人。第二,我是个正常的女人,第三,我的老婆是个——”

    “行了,我知道你是alpha。”

    耳边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电流,冰冷无情到近似于一个真正的机器:“我只是很惊讶你的选择。”

    “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之前的循环中,楚迟思的信息素从来没有爆发过,虽然有过剧烈起伏,但最终都被她控制下来,没有让攻略者占过上风。”

    系统说:“如果你趁这个机会深度标记她,对之后的攻略会有很大的帮助,不是吗?”

    唐梨没有立刻回答。

    握住门把的手绷得极紧,骨头一节节抵着皮,棱角分明,死死地用着力,几乎要绷断。

    片刻后,她倏地松手。

    唐梨笑容如常,懒声说道:“你想,楚迟思如此厌恶我,我不觉得标记她会对攻略有帮助。”

    系统说:“先x后爱嘛,小说里都这么写。”

    “也许吧,但对楚迟思来说行不通。”唐梨抿着唇,声音冷了点,“我不认为违背她的意愿可以加快攻略进度。”

    系统撇撇嘴:“好吧,目前你说了算。”

    。

    唐梨并没有急着进去,她等抑制剂完全发挥效力后,腺体温度彻底散去后,才敢推开房门。

    “楚迟思,迟思?”

    她从门缝中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喊道:“我听到了声音,出什么事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从手里摔出来,一路滑到门口处的m1911。

    唐梨将它捡起来,右手搭在一个熟悉的零件上,刚想拧动,却停止了目前的动作:

    “系统,帮我找一下拆卸的方法。”

    系统别的不说,在查资料上还是挺迅速靠谱的,唐梨照着图片上的指示,“咔咔”几下就将危险武器给拆了个支离破碎。

    楚迟思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的。

    她侧身躺在地面上,周围还有好几本跟着砸下来的书,页面哗啦啦翻开,纸张散了满地。

    平日里柔白的皮肤,此时浮着一层淡淡的红色,西装外套被随意弃置在桌上,楚迟思身上只剩了那件单薄的白衬衣,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她眼眶微红,长睫润着湿意,眼睛水汪汪的,挣扎地抬起一丝头,看向唐梨的位置。

    这副模样看上去又娇又柔,恰似一块软绵绵的小糯米蛋糕。

    只可惜,里头塞得全是冰渣子。

    楚迟思死咬着唇,看着可凶:“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唐梨向她晃了晃手里的零件:“不好意思,已经被我拆干净了。”

    楚迟思:“…………”

    “你!”她一口气没接上来,转为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咳,咳咳。”

    水汽模糊了眼睛,一层白雾般罩着视野,朦胧之间,只能看到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鞋尖。

    手被人轻轻握住,干燥,温暖,紧密贴合着自己的肌肤:“楚迟思,深呼吸。”

    褐金色的长发垂落,簇簇地划过肌肤。

    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像是阳光。

    唐梨跪坐在地上,紧握着楚迟思,同时用另一手探到自己的口袋,拿出空的包装袋来:“放心,我注射过抑制剂了。”

    楚迟思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声音藏在喉咙里,染着火星滚了一遭,又被悄悄地压了下去。

    温度逐渐、逐渐吞没了理智。

    指尖划过衬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滚烫温热的气息倚在怀里,她像是要被人拆碎了,浑身都颤抖着,猛地攥紧指节间的衣物。

    这并不是一个拥抱,而是溺水者死死抓着浮木,才能博得片刻喘息,而那木块浮浮沉沉,又将她重新撞入泥沼。

    alpha信息素覆在皮肤表面,隐约渗入零星温度。稍微缓和了些许磅礴涌动的暗流,只不过,还不够。

    “我…我恨你。”

    楚迟思剧烈呼吸着,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一下接着一下,将滚烫的温度灌入衣领:“我恨你。”

    唐梨垂着头,“嗯。”

    她甚至都不敢去拥抱对方。

    信息素在空气中肆意冲撞,紧攥着衣服的手指松了一点,唐梨侧过头,伏在怀里的人……好像在不止地颤抖着。

    一通胡闹般的纠缠后,唐梨的衣领被拽开了些许,锁骨漂亮纤长,隐没在长发凌乱的影子里。她低着头,轻轻拍了拍楚迟思的背。

    肩膀忽地传来一点疼意。

    齿贝覆在青色的血管,发狠似的向下咬,可是楚迟思早就没了力气,轻轻痒痒的,连血丝都没有见到一星。

    她的呼吸零落得不成样子,如同将谢的花。被咬过的地方染上湿意,耳后传来的声音沙哑干涩:“不许碰我。”

    指节慢慢抚着长发,“嗯。”

    楚迟思仍旧紧拽着她,alpha信息素散在空气中,静悄悄地在身侧流淌,糅杂着一缕温柔而缱绻的气息。

    铺了满地,落雪一般的梨花瓣。

    悄然间,有一个“人”站在楚迟思身后,它的面容朦胧,身体像聚拢起来的白雾。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无比清晰地“存在”着。

    那声音从亘古之处传来,阅读书写在骨骼深处的文字:“这是易感期,你不该压制自己的生殖本能。”

    它是一个有名字的存在。

    楚迟思给它取名为“雾”,大部分将它叫做“生物本能”,有些人称它为“先天行为”,有人则说它只是“遗传下来的记忆”而已。

    或者,用更加学术性的用词来解释,它是根植于所有人意识之中,客观存在于脑海里的沉淀物:

    【集体潜意识】

    它贴合着楚迟思的耳廓,悄声说:“你在期待着被标记,身体在期待着被满足,这是身为omega的生殖职责。”

    雾气包裹着身体,比恋人还要亲昵,一丝一缕融入血肉,结成细密的网,模糊了她的神智。

    “楚迟思,你能听得我在说话吗?”

    声音穿透了雾气,与平时说话时那有些懒散的语调不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明显的焦虑与不安。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楚迟思猛地一激,从混混沌沌中捡回些许意识,她的手被唐梨握得有些疼,却无端端令人多了几分安心感。

    唐梨皱着眉,额上有些薄汗:“照着我说的去做,深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来。”

    “咳,咳咳。”

    楚迟思无力地低着头,沁冷空气灌入肺部,竟然真的让人好受了些许。

    “信息素并不是实体,你不能想着去控制它,就像你没办法拦住流动的水。”

    唐梨认真地说:“你需要放松一点,将信息素释放出来,不能一直紧压着自己,这样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楚迟思声音沙哑:“你…在做什么?”

    唐梨哭笑不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连抑制剂都注射过了,正在试图帮助你。”

    楚迟思抿着唇,不说话。

    唐梨也不知道她是放弃反抗了,还是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了,总之身体确实放松了下来,软软地靠在自己肩膀。

    那颗脑袋挨着自己,跟着呼吸一点一点,唐梨只要低头就能看她微红的鼻尖,染着水痕的面颊,还有垂下来的睫毛。

    毛茸茸的,很乖很可爱。

    她的呼吸声很乱,每一下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地吹在脖颈处的肌肤上,顺着微敞领口溜进去几缕。

    又麻又痒,如细小的电流窜过身体。

    楚迟思垂着头,毫无防备般紧贴着自己,尽管隔着两层衣衫,那肌肤触感仍旧温热、柔软的不可思议。

    仿佛轻轻一揉,便能流淌出香甜的花蜜。

    馥郁的香弥漫在空中,静悄悄地涌动着,唐梨能够听见她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将自己的心也搅乱了。

    后颈处又开始烫,隐约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唐梨用手压着腺体,长长叹了口气:“我可能还得再去打一针抑制剂。”

    系统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

    “你还敢笑,”唐梨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刚刚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在这里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