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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翎一整个下午都躲在阁楼里,原本雕刻到一半的木雕也不想弄了,来到书案前坐下,用镇纸铺平纸面,抽过笔架上的狼毫笔,大手一挥,笔尖沾满了墨汁,他笔走龙蛇在雪白的宣纸上肆意勾勒。

    风吹动竹帘,带动了书案上的宣纸,有几张没有用镇纸压好,随着邱时拉开门而发出烈烈响声,有纸被风卷走将要贴到邱时的脸上,邱时忙抓住飞舞的宣纸,暗道好险。

    邱时拿着宣纸走进屋中,他低头看了眼纸张上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煞是好看,只是这纸上为何写了那么多个崔荷……

    没想到小侯爷也有被情所困的一天,邱时不敢当着谢翎的面发笑,只好默默将纸收起来,来到书案前,把烧鸡递给谢翎,说:“原以为今日下雨人会少些,没想到云归楼都坐满了宾客,属下等了一会才买到,让侯爷久等了。”

    谢翎拿过烧鸡放到圆桌上,然后走到盥洗盆前洗手,回来落座后慢条斯理地剥开油纸,撕开一条鸡腿啃咬起来,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不过须臾的功夫,烧鸡只剩下骨架了。

    吃完烧鸡后,谢翎来到盥洗盆前洁手,仔细擦拭手指缝间的油渍,邱时立在一旁把赶紧的棉巾递上,顺便把方才碰到的事告诉了谢翎,“侯爷,原来夫人不知道你在家,这才没有来唤你用膳。”

    谢翎轻嗤冷笑,垂眸擦拭干净手上水渍,回到书案前翻开一本《史记》阅览,一看就是半天。

    邱时去收拾桌上残局,离开后没多久又回来了,他站在窗前垂手而立,望着谢翎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思忖,小侯爷最近格外的别扭。

    昨日出门去见许公子,二人一道吃酒,席间许公子如何调侃侯爷都成,一说起小郡主,侯爷他就拉长脸,皱着眉岔开话题,好像半点都不想提及小郡主一般。

    外人眼里他好似不在意小郡主,实则是听不得别人嘴里说半句小郡主不好。

    许公子胆子也够大,还想抢侯爷腰间的荷包来玩,结果被侯爷摁在地上摩擦才歇了这个念头。

    侯爷其实对郡主动了心,却不肯承认,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都成亲了,丈夫爱慕自己的妻子难道不是正常的吗?他有什么好抗拒的?

    战场上侯爷杀伐果敢,决策错了也能虚心改正,可在感情上他就跟头倔驴似的,一条路走到黑,愣是不知道回头。

    邱时也不是没劝过,每次都被他骂多管闲事,久而久之也懒得说了。

    但这次还要不要再试探一次?邱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谢翎看得心烦气躁,旁边有个活人轻轻喘气都能惹他一阵心烦,余光中看到他动来动去,当即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邱时愣了一下,他已经很安静了,侯爷为何这么暴躁,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脑子一抽便说道:“侯爷,时候也不早了,夫人在等你回去用膳呢。”

    本以为会得到侯爷的一句骂,没想到侯爷合上书卷,态度竟好了许多,他站起身来撩开竹帘,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嘟囔道:“快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廊下有一道浅色的身影走了出来,谢翎勾了勾唇角,放下竹帘,伸了个懒腰说道:“看一天书也累了,你回去歇息吧。”

    邱时:“……”还是你装腔作势比较累。

    谢翎下了阁楼,脚步加快往听荷院走去,来到院门前,便看见院子里升起的炊烟,他停顿了一步才推开垂花门走进内院。

    对上崔荷惊讶的眼神,他颇为尴尬地掩唇咳嗽一声,慢慢踱步过去,双手拢于袖中,乜她一眼:“看什么,我回屋用膳有问题?”说罢绕过她往正屋走去。

    谢翎施施然落座,坐在太师椅上抱臂看她。

    崔荷披着头发站在廊下,发间只用一根簪子盘起,整个人如同一朵素净的白玉兰花,她站了许久才撩起轻纱裙摆进屋,腰若流纨素,不堪盈盈一握。

    谢翎把目光从她腰际移开,拿过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崔荷进屋后径直绕过谢翎旁边的太师椅,往里间走去,她来到梳妆镜前坐下,拿过桃木梳梳发,目光轻轻抬起,望向镜子里的谢翎。

    他又想做什么?今早他也古古怪怪的,莫不是又想什么鬼主意了?

    谢翎喝着茶,也在用余光打量她的背影,知道她纤瘦,却不知瘦成这样,腰肢这么细,他双手拢起就能将她圈禁在手掌中了吧。

    两个人一个在外间,一个在里间,中间隔着一道流苏垂帘互相偷看。

    经过这两日的接触,厨娘大致摸透了两位主子的饮食习惯,一个嗜甜,一个嗜咸,因此上的菜也为两位主子考量妥当。

    一碟糖醋鱼,一碟辣子鸡,两个素菜,一道蛋花汤。

    二人分别在圆桌两侧落座,圆桌上摆着银碗玉箸,谢翎平日里用惯了普通的瓷碗,当下换成贵重的银碗,一时有几分不适应。

    崔荷捧起银碗,拿汤勺轻舀浓汤细细品味,谢翎拿着银碗一饮而尽,等她喝完热汤,金穗与银杏才上前添饭。

    一顿饭下来,谢翎觉得崔荷当真娇气,舀菜要丫鬟夹,鱼刺要丫鬟挑,本来一炷香便能结束的晚膳,硬是吃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