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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中每个学期开学都会有一次期初考,这次考试会算入期末总成绩里,然后按照综合排名颁发奖金。

    大家都挺重视这次考试,五点多就已经有人进班学习了。

    诗意一直熬到凌晨才睡,她急急忙忙地起床洗漱,踩着最后的铃声卡点进班,险些和冯庆国撞上。

    早读淹没在朗朗的背书声中,下了课,学生一股脑地涌进食堂,诗意还趴在桌子上,没有动弹。

    孙蘩俯下身,碰碰诗意的胳膊:“小意,不去食堂吗?”

    诗意:“不去,太困了…”

    孙蘩叹了口气:“好吧。”她小声说,“你吃什么我给你带。”

    诗意从书桌上微微仰头:“那帮我带杯豆浆,谢谢。”

    说完,她又重新埋进胳膊里。

    再睁开眼,耳边乱糟糟的,惺忪困意渐渐消散,诗意坐起身。

    孙蘩说:“我正打算叫你呢。”

    诗意“唔”了声,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还有半个小时开考。”

    诗意把吸管扎进豆浆,喝了一口:“过得好慢…”

    孙蘩:“你可以再看看书。”她想到什么,又说,“也可以再睡一会…还是别了,快到认考场的时间了。”

    诗意说:“也是。”豆浆没喝完,还剩半杯,被她扔进垃圾桶。

    刚回到座位,身旁传来一道男声。

    “学霸,给我讲讲题呗。”

    “宁致远。”

    宁致远剃了板寸,裤子是便装,校服外涂涂抹抹,穿得不伦不类。

    他属于学校里最不老实的一茬,校规在他面前纯粹是摆设。

    孙蘩说:“他怎么又来了?小意,你不烦吗?”

    诗意说:“还行吧。”

    “他……”

    “孙蘩,你说我什么坏话呢?”

    孙蘩脸上有被人戳穿的窘迫,回头看了眼宁致远,又转过身,盯着书本不再说话。

    诗意说:“什么题?”

    宁致远把一张数学学案放下,指着红笔圈出的地方:“这个,双曲线和直线的交点怎么求出来的?”

    诗意拿笔在旁边列出式子:“先找它的横坐标,然后代入……”终于讲完了,诗意长舒一口气,“可以了吗?”

    宁致远感慨:“牛逼啊学霸,我自己一个人想了半天,怎么都搞不出来,只能想到第一步。”说完还竖起个大拇指,颇为夸张的样子。

    一群外班学生从门口走进来,叽叽喳喳的,教室乱成一锅粥。

    诗意把东西一股脑塞进桌兜:“到点了。”

    孙蘩安安静静地合上书:“你看考场了吗?”

    诗意从笔篓里抽了两根黑色碳素笔:“看过了。”

    “哦。”孙蘩站起身,把书包背起来,“那我们走吧。”

    诗意戳了戳她的书包:“你带了多少东西,这么鼓?”

    孙蘩:“没多少…都是各科知识点,开考前还能多看一会儿。”

    “不沉啊?”

    “不觉得,习惯了。”

    两人在教室外分开,各自进了考场。

    答题的时候诗意身上有些冷,手提不起力气,她强撑到结尾,摸了摸额头,是滚烫的。

    应该是发烧了。

    上午考完两科,诗意回宿舍吃了片退烧药,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没定闹钟,后来孙蘩叫她,过了好久才醒。

    孙蘩担忧地问:“小意,你怎么了?”

    “不太舒服。”

    “要不要去校医室?”

    诗意说:“先考试。”

    这种状态维持到第二天考试结束,晚上刚熄灯,诗意突然开始肚子疼,最后实在受不住,趿着拖鞋敲响了宿管阿姨的门。

    灯一开,诗意脸白得像鬼一样,宿管吓了一跳,赶紧让她进去坐着:“哪不舒服啊?”

    她看诗意半躬着身,又说:“肚子疼?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

    宿管给诗意倒了杯热水。

    “你是高三几班的?”

    “十二班。”

    “十二班,冯老师…等我找一下。”

    简单说明情况,挂了电话,宿管让她先回寝室躺一会。

    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结果是急性肠炎,当晚被送去医院挂了急诊。

    一连在医院输了几天液,三餐都是清淡的。张淑华后来就诗意饮食方面狠批了几句,还说没大事就早点回学校,否则耽误学习。

    在她眼里,似乎只要不是下不来床的毛病,其余都是小事。

    诗意心里泛起一丝无力。

    九中从周六下午四点开始放假,算上周末一整天,其实还不到一天半。

    那天诗意刚输完液,孙蘩带了一小袋橙子过来看她。

    “你现在还难受吗?”

    诗意说:“早没事了。”

    孙蘩:“那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

    诗意笑笑:“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孙蘩说:“可能跟你不吃饭有关,你吃得太少,也不胖…还是要多补充营养,毕竟高三会很累。”

    诗意说:“你怎么这么啰嗦?”

    孙蘩也笑了:“有么?”

    诗意点点头。

    出了门诊室,两人本想坐电梯下楼,结果刚打开门,里面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她们最后只好走楼梯。

    诗意在踏进楼梯间时脚步慢了一拍。

    她朝拐角看去。

    他今天穿了身黑色运动装,白色板鞋,正低头抽着烟,整张脸隐匿在缭绕的烟雾下,影影绰绰。光看背影,有种街边流氓痞子的混样。

    诗意思忖着,脚不听使唤地走过去,拍了下他的后背:“左惊知。”

    左惊知转过头,表情有些不耐烦:“什么——”抬眼,看清来人,眉毛松开些,有些意外,“是你。”

    诗意说:“是我。”她玩笑着说,“不然你以为呢?”

    左惊知上下打量她:“生病了?”

    “差不多吧。”

    他把手中的烟掐了,唇齿间重复她的话:“差不多?”

    他似笑非笑:“没听过这种说法。”

    诗意说:“现在听到了。”

    他轻笑一声。

    正午太阳被云层挡住,起了风,树叶在轻轻晃动。

    “你呢?”诗意问。

    他说:“看一个朋友。”

    就到这,然后没再多说。

    “对了,”诗意把手机拿出来:“我加过你的微信…”

    他看着她,在等下文。

    “就是去k厅的晚上。”

    他“喔”了声,笑着说:“是你啊。”

    “你还没通过呢。”

    他淡淡回了个“哦”。

    诗意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应该说他本来就让人看不懂。

    “先走了,有空改天聊。”

    孙蘩还在原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