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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青君失踪的七天后,整个江家简直愁云惨雾。

    江宇回来了,却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白丽芸一个星期粒米未时,她几乎是躺在了床上,整天都昏昏耗耗的,女人就是这样,孩子是天,是全部,一旦孩子不见了,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电台天天重复插播着孩子失踪的寻人启示,可是,甚至连广播都拉通了,用白丽芸的语气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希望儿子看到信后能赶紧回来。

    阮玉清与江益华才真的如梦初醒,最初,她们以为是孩子闹闹情绪,过几天就会回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没有音讯,阮玉清毕晚是女的,率先哭起来,江晓听得心烦,别开脸,走到厨房炒菜。

    这段时间,由于大家都在帮忙寻找江青君,江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饭。

    为了做做面子,张辰飞偶尔带着孩子过来吃,但是,与大家的交流比较少,可能他以为江家知道了他与江晓夫妻相处的真实情况,事实上,江晓没给娘家人说,再说,鸡飞狗跳的江家,又有什么心情去关心她们的夫妻生活。

    只要没闹到离婚的地步,二老自然就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江宇实在没心情上班,请了假,他甚至又买了机票,想飞去另外一座城市找寻,江辰拉住了他“哥,别去了,你这样找也不是办法。”

    江宇看着兄弟,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忽地,多天来的硬撑将堂堂七尺男儿压垮,眼眶红了,“江辰,你说,如果找不到,要怎么办?”

    第一次,江辰看到了哥哥的流泪,从小到大,他几乎没看到哥哥哭过,在他的印象里,他哥就是一条铁铮铮的男子汉,那些年,他们一起瞒着母亲,下河洗澡,去乡下偷人家的玉米,偷农户的农作物,特别是那些饥荒的岁月,每次吃不饱饭,他们就会约上几个哥们儿,骑着自行车跑乡下,回来时总是满载而归,有次,江辰人小腿短,被人家农户抓到了,农户要打江辰,江宇与几哥们儿又折了回来,向农户赔罪,保证以后再不那样做了,还把偷的东西还给了农户,然后,带着江辰跑远了,偷不是光彩行为,他们知道,可是,那些年,全国人民个个都吃不饱饭,实在是没法,他们才去偷的。

    与哥们儿在玩时,只要江辰与谁发生冲突,或者被谁欺负了,江宇总会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弟弟,有了哥哥的庇护,没人敢欺负江辰了,再后来,大家都考进了单位,开始上班后,两人的性子开始南辕北辙,江宇玩的那帮哥们儿个个都有了出息,江辰玩的那帮,许多都不太有能力,再到后来,江辰就不喜欢与江宇他们那帮人玩了。

    尤其是江宇当上院长后,也觉得与江辰没什么话可说,毕竟,不是一个行业的,再加上,江宇喜欢贪玩好耍,江宇则是事业心极强的人,俩人经常坐到一起都没什么话可谈,如果不是亲哥俩,或许俩人根本极有可能是陌生人。

    朋友也当志趣相投吧!

    江辰耍得好的朋友,江宇是瞧不上的,而江辰也觉得江宇势利。

    所谓,一娘生九子,九生有不同,说得就是这兄弟俩吧!

    江辰看着哥哥,喉咙酸涩,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只听到自己低低回了句:“不会出事的,放心吧,哥,你先在家里休息下,来来回回这样奔波,你已经够累了。”

    看着疲惫不已,满眼血丝,脸色难看的哥哥,江辰是心疼的。

    也真怕哥哥倒下。

    一个孩子能摧毁一个家庭,江家人这次算是真真领悟到了这道理。

    江宇却拍了拍兄弟的肩,转身跨门而出,江宇追了出去,嘴里疾呼:“哥。”

    仅仅只是一秒,江辰就看到了前面哥哥摇晃的身体,他急忙冲上前,一把从身抱住了他。

    江宇就那样晕倒在了江辰的怀里。

    江青君是半月之后找到的,据知情人士报道,江青君一人步行从M市开始往东面行走了五六千公里,不吃不喝,完全是虐待自己,最后晕倒在了一户农家院,那位老奶奶是独居的,老奶奶收留了他,瞒着他,给警察打了电话,警察来了,把他带走,对照着M市电台插播的寻人广告,警察不顾他的反对,把他送回了M市,并成功与江家取得联系。

    但是,回来的江青君变了。

    变得沉默寡言,起初,白丽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儿子回来,她兴高彩烈对他虚寒问暖,见儿子下巴长满了青涩的胡须,白丽芸悲喜交加。

    让儿子洗了个热水澡后,带儿子去了理发店,发现儿子不对劲,还是几天后,她去他房间叫儿子吃饭,见儿子在一页一页撕着数学书,数学一向是他是讨厌的科目,他居然在撕?

    白丽芸冲过去,从他手里抢过课本。

    “青君,你干嘛?”

    江青君看了她一眼,默然低下了头,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他回来后,就与她们讲过一句话,“我储蓄罐呢?”

    孩子节约的习惯,一直就是江宇俩口子骄傲的品性。

    见孩子把身上的钞票一张张小心冀冀放进储蓄罐时,白丽芸却再没了往日的高兴,她痛心疾首地望着儿子,儿子一脸认真淡然的表情令她惊诧万分。

    孩子身上带了钱,为什么要走路?

    她也问了孩子,可是,江青君还是什么都没说。

    五六千公里啊,她给儿子洗脚时,看着儿子脚趾头上的血泡,心疼得都快裂开两瓣了。

    江青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抱着储蓄罐进屋子,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现在的撕书行为,渐渐地,白丽芸感受不了与以前不一样的江青君,心里开始发毛。

    脚底直发虚:“青君,你为什么要撕书?”

    她再也不敢嘶吼他了,只能轻轻问。

    “不喜欢就撕了。”

    “撕了,以后你怎么学习?”

    这正是白丽芸担心的地方,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孩子却把书撒了,这意味着什么?

    “不学了呗。”江青君揉了揉额角的碎发,一脸不耐烦。

    “怎么能不学呢?

    吃惊的同时,白丽说教儿子。

    “我说不学了就不学了,是你读书,还是我读书。”

    江青君吼了出来。

    白丽芸愣了,第一次被儿子吼,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孩子,书肯定是你读,但是,你……”白丽芸词穷,她要怎么劝说孩子?孩子刚刚跑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寻回来,万一又跑了怎么办?她实在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