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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宜年当然知道九微盯着自己看,他清楚必有一场麻烦事卷来,装不装常人,都没有所谓了,反正装了也是白装。

  他不发一言,依旧认真地看着窗外。

  窗外,只见常传谦全速去追迁鸢,嘴里还喊着:“迁鸢,上一次,你就在我身边,近在咫尺,但背道而行,我们依然没能见上一面,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最后一次见面?

  迁鸢的思绪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那时候,他们也不过是豆蔻的年华,忽然被任命去当这个苦差,那时候,大家又还都不懂事,伤别离却无法好好别离,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那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容颜早有变迁,如果不是九微从中担当信使,录下录像让二人相看,她还真的不知道常传谦长成什么样子了。

  常传谦追着迁鸢背影,不用新意向图都知她此刻十分纠结难受,他有些不忍了,喊:“迁鸢,好了好了,你别跑了,我不追你了,你别跑的太累,你就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哪怕只是远远地看。”

  迁鸢听到这句话,再也没忍住让泪水流下来。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想看到常传谦的人,却是唯一一个不能看到常传谦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多想看常传谦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

  这样的念头,在无数个时刻,都在她心头翻涌,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方法去抑制,但越是抑制,下一次一旦生起,就更加强烈。

  对很多人来说,是再平常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对他们来说,却极其难得奢侈。

  这样一份感情,只要常传谦能真切体会,只有常传谦懂。

  明明她那么想见他,但她却不得不远离他。

  正如常传谦所说的,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兢兢业业,但为何要身负这样的折磨?

  假如他们是没有思想的,没有感情的,那倒还好,可为何偏偏要让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而又心意相通?

  就一面,见一面,尽管奢侈,但并不算过分吧。

  这次不见,以后是很难有机会的了。错过这次疯狂的机会,重回冷静,其实只是重回压抑。

  她只需扭头就能好好见他一面,假如她不这样做的话,将来那漫漫长日,总有很多日子是在后悔的。

  迁鸢一翻思想挣扎后,实在撑不住了,双手握拳,最后,还是转身了。

  也就是她转身的一瞬间。

  大概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在他们相见之前,两人的头发已急速完成闭环。

  常传谦的加速,迁鸢犹豫时减了速,加上她转身,是需要停顿瞬间的,由此,两人已经迁入危险距离。

  一根一根头发逐一闭环。

  最先闭环的全都是红色的头发,从头发变成一缕缕如同射线的红光,各自找到配对来纠缠结合,一结合,便都从附在头上的根部开始脱落,继而脱落处又闭环,形成一个个红绳圈,飞旋在空中。

  看情形,还将有千丝万缕的头发马上要相合闭环,如果不阻止,人间还得了?

  水连天见状,和魔警司相很有默契地死扣住常传谦,让他远离迁鸢。

  但迁鸢和常传谦的发端有极大吸力,甚至会长长来延伸,三个战斗力十足的男人也未必能成功阻止姻缘发丝闭环成绳,于是情急之下,水连天朝着所天勖大喊:“大哥,快拔剑!”

  随后,他和魔警一人拉住常传谦一只手,但并敌不过发了疯一样的常传谦,他挥动手上红线武器,一下子就绑住了司相和他。

  归越被红白线绑过,有了经验去避,红白二线第一次要捆他的时候扑了空。

  但他当前也只能躲不能阻了。

  申荼看此形势,不得不出手了,他对身边静观的章满起说:“你守在这,我去拉开迁鸢。”红发闭环,毁人姻缘姻缘自然不在话下,月老和红娘肯定也逃不过责罚,所天勖不能袖手旁观,依情形看,也只能拔剑了。

  他右手重重握拳,嘴巴对着拳心吹了一口气,而后喊:“风火雷电借力!土木水气借道!”

  与此同时,他双拳拼合一起,再拉伸,作的是拔剑的姿态。很快,他的右拳真的凭空拉出了一把闪着电光与火光的长剑,瞬间便风驰电掣起来。

  周边的写字楼原本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城市中的,忽一下,它们身上很多块玻璃都爆破了,如同千疮百孔一样。

  住宅区的玻璃没那么大面积,而且有减风带,由此很多窗户都幸免于难。

  所天勖也大概衡量过了,除夕夜,写字楼不会有什么人,更不会有谁会近于窗前。

  但他所住的那层公寓,所处高度和位置都最接近力量源发点,所以除了女人们躲着的那个房间安然无恙外,朝南方向房间的落地窗玻璃都被击碎了。

  听到一下下砰砰声传来,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但九里居然还有心情问:“天啊,姐夫这么强的吗?他拔的是什么剑,就算是在电影上,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剑。你家有望远镜不?”

  阿嫲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喝住了九里:“九里,这个时候别捣乱了。”

  九微并无搭理九里,她只盯着所天勖看,生怕他会出什么事,当然,她也是被他如此炫酷的拔剑姿态帅到了。

  还是第一次见过他拔剑呢。

  才拔剑,就如此惊天动地,难怪平时轻易不会使剑。

  眼下,所天勖在拔剑的同时,也在切换身体了,那个一头银白长发,眼睛发着亮黄色,额上印着红色狼图腾的所天勖出来了。

  他迅速判断了方位和地理位置,而后毫不犹豫地举剑过头,凌空一跃,当空一砍,疾电骤闪,响雷骤鸣,劲风骤刮,火光骤现,飞沙走砾,第二轮玻璃群体爆起再来。

  就此,迁鸢与常传谦之间连接起来的红光线,不管是在结发之际的,还是已经结发成绳子的,都被强势砍断。它们断开之后,沿着回路猛甩而去。

  利剑所过之处,何止将所遇之物一分为二,简直是将时空也劈开了两半,由此,迁鸢和常传谦头上的姻缘红绳也被阻隔住了,无论如何使劲往前,都无法继续延伸无法向前无法交缠结合。

  这一剑,如果是朝着一幢大厦劈去的话,大概是能劈成两半的。

  这下,站在剑两边,凌空站立的所有人,都被震到往后退了好长的距离。

  连九微他们藏身的这间房子的玻璃,也砰的一声朝内碎裂了。

  炎宜年反应够快,他像是早有预料,提前站好,手掌一伸,玻璃碎片全被他控制住了,这才没有误伤屋内的人。

  玻璃碎片来势汹汹的,可来到他掌心,全部停住了,而后,悉数齐刷刷地安静地掉落地上。炎宜年没有回头,因此完全看不到身后的九里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这个平时扔垃圾都要离远扔,说是怕有老鼠从垃圾桶里跑出来的男人,居然可以御控着强爆的玻璃?

  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男人,在这一刻,虽然威风凛凛,但也,十分陌生。

  九里还没来得及细究,一团奇怪的气体已经自破窗钻了进来。

  这团气体到底如何奇怪?谁也说不清,唯一可以描述的是,它是无色无味,但散发着热,隔着它去看万物,都像是加上了一层流离的颗粒状滤镜。

  屋里的女人都以为,透过这层气看到的东西,虽然不清,但却是客观存在于当下的,她们并不知道,其实看到的都是自己脑海里的东西。

  炎宜年很快看清其中玄机,便吩咐:“大家闭眼,什么都不要看,就算看了,不要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但不,九里一定要看,她要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炎宜年。

  她眼里早已经没有了那团气,她只凝望着转过头来的炎宜年。

  样子还是那个样子,有点小呆气,带着个半框眼睛,简简单单的板寸头,小麦肤色,牙齿洁白,笑起来的时候多数是一愣一愣的。

  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老实人,不善言辞,不苟言笑,笑起来又带着傻气。

  放在常人之中,也绝不是出色的那个,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能力经济工作家境,每一样都是平庸水平,甚至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谱写着平凡。

  许多人都觉得他是笨实平庸的,不求上进,为人温和,不投机不走捷径,总是闷声吃闷亏,很多事都不计较。

  这样的人,在日常里,并不受女生欢迎,但九里却觉得他十分可爱,她真的能在他身上找到闪光点。

  最重要的是,他对九里很好,假如是别的男人低头为她系鞋带,九里会怀疑他们的真心与目的,但唯独他,她会觉得他只是纯粹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