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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开会,师徒四人又一次见面是在阮若琳台长办公室门口。

    章金来有些不自然,马德华照例打着哈哈就走了,“这些人,以前一直说杨洁这好那好,怎么一下子就什么都不好了……”办公室的黄主任,看到唐秦,小声嘀咕道。

    “怎么,你也是来……反映杨洁同志的问题的?”阮若琳就坐在办公桌后,审视着进来的唐秦。

    “杨洁导演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也没看到,”唐秦迎着阮若琳的目光,“我就是替杨导感觉到委曲,不值……”

    “噢,你慢慢说。”阮若琳示意唐秦坐下。

    唐秦也没说什么,他是八三年才进组的,五年时间,剧组的点滴都在心头,没有人更比他们这些主演知道杨导的不易。

    他也知道,那三人没那么大的能量,能让剧组解散,这是杨导跟领导的矛盾,他也不提,就是说西游记国际版正在制作,不能为这事,影响了工作。

    “西游记不能没有杨导,杨导也不能没有西游记,杨导得回来,我们还有那么多资料、剧照、景片,也得保护好。”

    是这样啊!

    阮若琳看着这个俊秀的小伙子,突然道,“你不想去新加坡了?”

    “不去了,杨导不去,我就不去。”

    “胡闹。”阮若琳台长突然就发火了,“你还是演出团的成员,是唐僧,你不去,让新加坡友人怎么想,你得去,还得高高兴兴地去,这是纪律,也是我的要求,你走吧。”她沉着脸挥挥手。

    唐秦出去的时候,不巧就又碰上了黄主任。

    “唐僧说什么了,也来告杨导的状?”黄主任看着一脸疲惫的阮若琳,“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他不是,”阮台摇摇头,“他是来给杨洁喊冤求情的……”

    啊,这得多大的胆子,他不想去新加坡了?

    “去,别人谁都可以不去,他必须要去,”阮若琳站起来,“谁不让他去,到我这里来说。”

    哦,黄主任动容,“这么有情有义的孩子,你怎么给轰出去了呢?”

    阮若琳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起的大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就是这么有情有义的孩子,我得保护他,嗯,把他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的声音突然变软了,不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台长,倒象是一位母亲。

    “看这样子,人家还未必想来呢……”黄主任小声嘀咕道。

    ……

    演出团要明年六月份才能到新加坡演出,现在团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唐秦也感觉没必要在团里待着了,也快过年了,他就先回到了琴岛。

    街头,人流如织,很是热闹,多种多样的年货,琳琅满目的衣裳,驱灾辟邪的桃枝,还有迎风飘荡的火红火红的春联,这都预示着,一九八八年春节就要来到了。

    暖暖的灯光下,五彩的夜空中,透过氤氲着雾气的窗玻璃,可以看到,唐长远与赵明荔一家人,正吃着团圆饭。

    哦,这顿饭多了一人,大姐唐齐已经结婚,姐夫是唐长远的徒弟,他是个孤儿,就在光明电影院当放映员,这不,春节还没到,就到了唐家,唐长远又多了个儿子。

    白色的气体在厨房里不断蒸腾,蒸饽饽的麦香味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唐秦笑着用牙打开一瓶啤酒,雪白的泡沫就涌动出来。

    “西游记也拍完了,也不用全国各地到处跑了,还得回团里,”唐长远疼爱地看着自己的老儿子,“收收心,明天到团长家里看看,说几句好话,你这几年一直在外边拍电视剧,人家高团长可是一个不字都没说……”

    “小僧同志还要回团里?”唐楚工作几年,越发风采动人,“爸,妈,你们不知道,有的是单位打他的主意,光BJ就有好几家……”

    是啊,联系的单位太多,乱花已是迷人眼。

    唐秦看着电视,明年,二十二集西游记也将与全国电视观众见面,想来他已是一年没有上电视了,不过,西游记播出,他也会被更多的单位看到,怕是联系他的单位也就更多……

    唐长远悄悄来到单位,看着空无一人的影院,他还是走到座位中间,黑暗中,自己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座椅上……

    电影的黄金时代已经落幕,电视剧的光彩时代已经到来。

    “经理,电话。”

    唐长远就是一愣,大春节的,影院都这个样子了,谁会往这里打电话?

    “福建电视台的,说是找唐秦……”年轻的徒弟看着日益伛偻的师父,现在师父的儿子火喽,师父的影院空无一人。

    福建电视台的电话,是一个叫刘大印的人打来的,说是准备邀请唐秦拍摄电视剧《聊斋》,可是自己的儿子很委婉也很客气地回绝了。

    唐秦不知道,此时的广东,一个叫黄加良的导演也在看着电视上的唐僧,这个年代的广东,港剧盛行,他在琢磨着打造一部可以对抗港剧的电视剧……

    ……

    接下来,几乎每天,唐长远都会接到电话,家里没有电话,许多单位就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影院里来。

    京城几家有名的文工团和话剧团,还有几家电影制片厂,人家说话都很客气,这倒让唐长远心动了。

    看来,儿子的将来,不属于这个城市。

    人家客气,他的老儿子更客气,几乎都是说着过年话,把人家给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