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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眉眼间悲伤和寂寥若隐若现,王怜花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吃了一惊,没能立刻回嘴,错失良机,便只能看着风萧说完这句话后从他面前离开。

    弄得像是他做了错事一样。

    王怜花心中不甘,湖泊对面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布条迎风飘扬,他看了片刻,沉默地收回视线。

    至今为止,风萧只在他面前展示过一次驭虫术,以及三条蛇,王怜花没有忘了自己来苗疆的目的,然而风萧并不给他看的机会,王怜花便将心思放在慢慢地引导风萧产生离开深山的想法。

    风萧显然早就有那个心思,如果没有的话他一开始就会拒绝王怜花的提议。

    王怜花望着湖泊对面的迎风招展的破烂布条,眸色深沉,耐心地劝说风萧:“中原比苗疆繁华千倍百倍,你如果愿意让我离开这座山,只要你去中原,就像之前我说的那样,我会将你奉为座上宾,好吃好喝地招待你。”

    风萧不语,他又接着道:“我看了你这些天的吃食,烤肉,果子,烤肉,果子,纵使你百毒不侵,只吃这些的话太过单调,中原美食万千,你一辈子也吃不够。”

    风萧还是不说话。

    他在吃食方面不讲究,这么多年能填饱肚子就行,王怜花的话没有诱惑到他。

    “中原还有许多许多人,之前我对你说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客,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门下也有许多优秀的大侠,”王怜花揣摩着风萧的心思,循序渐进,“你若是入中原,必定在短短时间内名动江湖。”

    因为对中原武林来说,苗疆蛊术只是传闻,众人并不曾亲眼见过苗疆蛊师。

    作为第一个入中原的苗疆蛊师,风萧定然会在江湖中掀起波澜。

    风萧对出名也没有兴趣,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目光漫无边际地落在湖面上。

    湖面闪着粼粼波光,太阳在水面如同破碎的宝石。

    王怜花接着道:“之前跟你说的被称为‘罗刹’的剑客,他也是个很有趣的人,长相极为年轻却已有一头白发,不过真实年龄倒不知晓。”

    “……白发?”风萧的眼睛忽然亮了,“白发!”

    王怜花一惊:“对……是名白发剑客,怎么了?”

    风萧振奋起来:“那个鬼是白发?他叫什么?”

    王怜花:“休夜。”

    风萧:“休止的休,良夜的夜?”

    王怜花眸光微凝,点头道:“是。”

    他心里感到奇怪……据说名为休夜的白发剑客介绍自己时,便是用“休止的休,良夜的夜”这句话介绍他自己的。

    一个远在西域大漠,一个身处苗疆深山,竟然说出了同样的话。

    风萧眼睛晶亮,小声地嘀咕着什么,片刻后兴奋地扑向王怜花:“我要去中原!你带我去!”

    王怜花恶寒,飞快躲开,费解得脑子转不过来弯:合着他说了那么多都不如一句罗刹剑客有一头白发?简直白费了他的口水和心思!

    “你愿意去中原就好,什么时候动身?”

    王怜花不打算追问为什么是白发剑客,再追问的话风萧指不定又生气。

    他第一次这么费心对待一个人,心里早已经决定解了蛊后好好“款待”风萧一番。

    风萧想了想,道:“不急。”

    风萧此人着实是个谜。

    王怜花将休夜与风萧联系起来,连同两个人一起记在心里,默默地看风萧在山间晃来晃去。

    “你要做什么?”

    “和小白小红小紫大白大黑大红——向那些不能和我一起走的伙伴告别。”

    王怜花:……

    小白他可能见过,但其他的又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都是蛇?

    如果追问下去,可能会迎来被蛇包围的下场,王怜花假装没有听见风萧的回答。

    在风萧答应去中原的第三天,两人动身离开。

    离去之前,风萧站在湖泊旁遥望布条,头发凌乱,挡住王怜花打探的目光。

    转过头后的风萧表情正常,看王怜花站在原地,问道:“你傻愣着做什么?不想走啦?”

    王怜花额角一跳,皮笑肉不笑道:“我当然要走。”

    两人先后登上崖顶,风萧轻车熟路在前面领路,王怜花这些日子探过路,却总是在关键的地方迷失方向,随后被风萧的虫子领回原路。

    这次由风萧带路,没有任何停顿,两人顺利地走出了这座大山。

    王怜花的手下在山脚不远处扎营等待,他在山中待了八天,手下个个心急如焚,看到王怜花和陌生少年从山间走出,远远地观望一会儿,纷纷上前恭迎:

    “公子!”

    一声“公子”恳切真挚,引得风萧面露新奇,王怜花看他那副表情就不爽,直接无视。

    手下们向他禀报自己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情,水土不服的其余人还在远处的村子里休息,而他们在山脚用了驱除蚊虫蛇蚁的药熏,平安无事。

    风萧在旁边听得聚精会神,王怜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手下对风萧的身份感到好奇,王怜花暂时没有告诉他们,在众人回到村子里后,他私下进行了吩咐和安排。

    他留下五个人作伴留在苗疆,查风萧的身份和经历,其余人则返回中原。

    风萧身世古怪,脾气更古怪,王怜花不指望从他嘴里得知他的事情,寄希望于自己得力的手下们。

    做好安排之后,一行人驾车返回中原,风萧坐在马车里精神萎靡——他竟然晕车。

    王怜花有能减缓晕车效果的药,但他毫不犹豫地决定冷眼旁观,并表达虚假的关心:“想吐的话记得把头伸到外面,不要吐在车里,我会恶心。”

    风萧原本捂着嘴面色苍白,听到这话,慢慢靠近他,并干呕一声:“呕——”

    王怜花立刻变脸:“离我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