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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烟应了一声,轻轻將袖子挽到手腕处,取出放好的纸币墨砚便忙活起来,陈珏一边看着她忙来忙去,时不时地也帮忙动动手,一边回忆着刘彻这段日子以来的表现。

    匈奴人在上郡已经完全达到了他们劫掠的目的,刘彻迫于国内尚未安定的缘故无法大举反击匈奴,心中多少还存着一些愤懑之情,李广和程不识几场小胜的消息传来时,刘彻眉宇之间的喜色和跃跃欲试绝对瞒不过陈珏。

    西汉盛极属汉武朝,衰落亦从汉武末年始。就像烟花一样,最灿烂的一瞬间划过天际之后便是千古的落寞。

    策马大漠、封狼居胥、雄姿英发的大將军与骠骑大將军,这些情景多么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心潮澎湃,然而多少汉家儿郎埋骨边关、多少次加赋徭役逼得民生凋敝,这些也是显而易见的未来。

    陈珏不是什么爱好出风头的人,如果他的身份不是堂邑侯府幼子,他多半会选择旁观卫青与霍去病在若干年后打匈奴人一个落花流水,至于自己则想办法用几个点子赚钱买民爵、度过余生便是。

    信手拿起一支笔,陈珏点了一下研好的墨,心中思绪万千。紫烟则一脸不解地在一边看着公子持笔发呆,隐隐觉得陈珏的样子有些好笑。

    只是如果终究是如果。没有卫子夫,不再是平阳府家奴的卫青不可能与历史上的那个人完全一样,汉武朝虽然有文景二朝积攒的底子为支撑,但不同的將领是否真的能取得卫青霍去病那样辉煌的战果,陈珏一点把握都没有。

    振腕写下“言平戎狄事疏”几字,陈珏终于下定了居心,万一卫青不再是卫青,大汉也不再有其他的天才將领,至少他还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识做一些事情。

    什么锋芒过盛惹人猜忌,暂且都抛到脑后去罢。

    陈珏专心致志地回忆着心中所知,下笔如飞。一边的紫烟看得小嘴张地好大,心道公子这么多年来的射术真没有白练,手劲确实是足得很,写这么半天也不见累。

    不知过了多久,陈珏终于觉得手腕酸痛难耐。他看了看洋洋洒洒数页纸的成果,心中涌起一股酣畅淋漓之感,就算他胸中所记大都来自先人的智慧,这一写出来也算得上是万字平戎策了。

    紫烟在一旁鼓起腮帮子试图为陈珏吹干所有纸张上的墨迹,陈珏见她地样子不由笑了笑,伸手將墨迹已干的一打纸放在左手中,右手则来回翻看着。

    陈珏將前后的各部分重又看了一遍。这其中赋税、马政、军事等等都有涉猎,他翻着翻着,心中的那股子热切劲减弱了不少,反而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他方才一时激动竟然將一些他对唐宋明清时吏制方面的看法也写了出来,这方面的事情,是他能轻易去碰的么?

    陈珏將其中一部分置于***上方。想要將其烧着之时心中不由犹豫起来,直接將这些东西交给刘彻固然不行,只是若这样將之付之一炬终究有些犹豫。

    紫烟趁陈珏走神地工夫將那几张纸从他手中拿走,他把握着纸的那只手放在背后,睁大眼睛道:“公子,这是您写了好久的东西,怎么说烧就烧?”

    陈珏回过神来。看见一脸认真的紫烟不由一笑,道:“行了,我不烧,你拿过来给我罢。”

    紫烟想了想,这才將那几张纸送还到陈珏手中。陈珏又一次看了看纸上一行行略显凌乱的字迹,随后轻轻叹了一声,他缓步走到书架前随便抽出一本书,將那几张纸夹在其中又放回书架,这才回到桌案之前。

    陈珏亲自整理了案上散乱放置的数张写满字的纸,將之收拢在一处,想起那位这几天一直和陈柔在一起亲密着地东方鸿。他嘴边翘起了一个促狭的弧度。东方鸿啊东方鸿,你谢媒人的时候到了。

    看看天色尚未黑透。陈珏將那一小打纸卷成一个小卷,转身对紫烟道:“我还有事情要去找东方先生,你若是等不及就自己先去歇息。紫烟飞快地摇头道:“公子,小婢等你回来。”

    陈珏笑了笑,道:“随你。”

    语毕,陈珏在紫烟的目送下踏出房门,大步朝东方鸿暂居的客院走去。

    不过几天的工夫,东方鸿的房间已经转移到一个比原来那处更向阳地大房,这似乎是他即將成为陈府长女夫婿的原因,此刻东方鸿正手持一本《谷梁传》看得入神。

    “阿父,我们真的要在堂邑侯府住下吗?”一个约莫十岁的男童趴在桌边问道。

    东方鸿將视线从书上移开,戏谑地道:“怎么,阿朔不想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