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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火光传来,马蹄哒哒声响,地面震动。

    “属下来迟。”

    领头地骑着黑马的男人翻身下马,半跪在地。

    “是迟了。”

    秦之宛扔掉剑,冷声道。

    那男人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属下回去令罚。”

    秦之宛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大表示。

    “把这群人控制起来,留下一部分人守着宗祠,其余随我去青山镇抓青山镇县令。”

    秦之宛看也不看这群人,侧身走过,翻身上了一匹马,她一只手攥紧缰绳,掉头到陈蔚身前。

    陈蔚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现在看显得有些呆愣了。

    “你要和我一同么?”

    她软下声音问道。

    陈蔚仿若被惊醒,抬眸看向秦之宛,眼底流露出一丝少见的害怕情绪。

    秦之宛见此,也不再多言,手伸向对方。

    陈蔚干裂的嘴唇微动,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搭上了秦之宛的手。

    秦之宛将她拉上马,半环着陈蔚,两人驾马离去。

    夜色朦胧,雨已经停了有一阵,鼻尖是略带潮湿的清新味道,微风轻柔地拂过面容,路边地景物飞快掠过。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仿佛还陷在之前那方血色天地中。

    钝痛的双手,麻木的腿,昏沉的脑子,这些无一不在提醒陈蔚之前的那些都已过去。

    双眸酸涩地涨满了滚烫的泪水,陈蔚不敢眨眼。

    她抬手擦去眼眶的泪水,热泪中都带着一丝鲜红。

    陈蔚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上鲜红的痕迹看,越看眼眶越是酸涩,却也不敢去伸手擦了,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擦拭那些血迹。

    “别哭,那些都是假的。”

    秦之宛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蔚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方才那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仿若走马观花一般,一切景物都被赋予那深沉的红色。

    “你说这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假不了,她清楚地记得鲜血的温度,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以及那绝望的呼喊。

    她没见过这些,她不敢杀人。

    秦之宛沉默了一阵,只听见陈蔚低声啜泣。

    “他们都是错的。”

    “这是应该的。”

    在秦之宛的世界里,就只有这些,做出错误的选择,就要为这选择买单。

    陈蔚抬眸,并不回头,“这便是错吗?”

    或许是的。

    即便是错不至死。

    但他们确实是死在了陈蔚手里。

    “我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是村里的人。”

    陈蔚颤抖着说道。

    白天才见过的人,晚上却死在她手里,即便是有一个该死的名头在,她也不免觉得罪恶。

    “他们昧下粮食,宁南那么多饥民,你知道一天会死多少人吗?你见过易子而食吗?延一天时间发粮食,这种情况就不会停止,他们在这个时间,搅乱宁南局势,该不该死!”

    秦之宛语气忽然拔高,一句话直接将陈蔚震醒。

    她知道陈蔚无非是没有杀过人,没有见过比这更惨烈的画面,她对这些人不怨恨,只当是命,只觉得罪不应该。

    这些她都能理解,可是她不愿意看到陈蔚消沉、忏悔,只因为这些本就该死的人。

    “杀该杀的人,你没错。”

    陈蔚心里那根弦突然崩开,这从客栈那里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在经历这件事情后崩断。

    她心扉豁然开朗。

    一些东西也在破除。

    热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一些想不通的东西,陈蔚也不再去想了。

    “下次,能不能少一些流血。”

    “只杀该杀的人,好么?”

    “嗯。”

    ……

    天边渐明,灰蒙蒙的雾气逐渐退散。

    今日青山镇衙门早早地开了门。

    两个衙役打着哈欠刚拉开门。

    “咚咚咚”

    沉闷却震耳的三声响起,唤醒这整个小镇。

    衙役刚迈进去的脚步收回,转身不耐烦地说道:“谁一大早击鸣冤鼓?无冤击鼓罚二十大板。”

    他还没看清是谁,一团人影被丢了进来。

    “哎哟,误伤官员重罪处理!”

    那衙役差点没反应过来,给这一团人影砸到。

    “非官员自称官员,扣押处理。”秦之宛一步踏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仰着头不知所谓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