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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欢摇头道:“原是不怕冷的,近日不知为何,身上越发觉得冷,所以才新做了这许多厚衣裳。”

    云苏斟酌着、迟疑着,问出一直想问的事:“冒昧问下,你和符霄之间是?”

    听她这么问,亦欢愣了一下。

    是啊,她和符霄之间,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十日前。

    白雪坳出现一个自称“亦欢”的外来女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能在短时间内便在一个规模不算小的村子里名声大振,亦欢确实算个人物,既称得上是人物,那须得有过人的本事,而亦欢的本事,便是辩。

    “这辩,不是寻常的善辩,亦非一般的精辩,而是神辩!”村里的人是这么评价她的。

    然而赞美之辞听在一些刚来的外乡人耳里,就不以为然了。

    也是,若非亲眼见到亦欢是如何舌战白雪坳中两位最负盛名的巧辩之人,又如何以三问问退他们的援友,最后又如何将财主逼得亲自牵了霸占的老黄牛归还给贫农,谁会信以为真呢?

    亦欢不理那些或赞美或不屑的话语,对于她自己来说,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理所应当的,打击恶霸贪绅是义不容辞的,总之,自己站在有理的这一方就是对的。

    阳光很温暖,亦欢舒服地躺在小香樟树旁,边晒太阳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她原身是梵纸,刚修出人形便一头扎进滚滚红尘之中。毕竟能化人的梵纸寿元和普通人差不多,得精彩地度过这短暂的几十年,才不枉此生。

    上天待她还算不薄,她刚来到白雪坳,便碰上一处废弃的破败院落,如此她便有了栖身之所;自她化为人形到现在,天天都是大晴天,这对净化她身上沾染的尘世浊气有极大的好处。

    “这样的小日子也不错。”她嗅着太阳晒出的青草香,这样想,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低低地响起:“嘘!你给我小声点,别惊醒她了。”

    “哥,这破院子也太瘆人了,一点都不像活人住的,咱要不还是白天来……”

    “少啰嗦,咱俩可事先说好了的,今晚定要唬唬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们,让她知道咱们家不是好惹的!”

    两人谈话压着嗓子,声音很小,却还是惊醒了在院角香樟树后面睡觉的亦欢。

    她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两个家伙半天,终于认出他们是汪财主的儿子和侄子,想是来寻仇的。

    她瞅瞅自己的小身板,再瞅瞅那对身形彪悍的表兄弟,丝毫提不起和他们动手的兴趣。罢了,能避就避,一只优雅的妖是不屑与人动手的。亦欢现出了原身——变得小一些,被发现的可能也更小一些。

    那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屋子,浑然不知屋旁的香樟树下,一张白纸无风自飘。

    “嘭!嘭!嘭!”屋里突然响起一连串剧烈的撞击声。

    “哇啊!”紧接着异口同声的惨叫传出,只见汪财主的一儿一侄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子,模样要多狗熊有多狗熊。

    “我的亲娘哎……鬼!有鬼!啊啊啊……娘救我啊……”两人哭爹喊娘地冲出院门,一眨眼就不见了影。

    白莹莹的月光将屋门口的石板照得透亮,可惜刁钻了点,刚好只照全石板,没有半丝光亮射进屋子,屋里依旧黑黢黢一片。

    亦欢觉得奇怪,这屋破归破,可自己在里面住了这么些天,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这对兄弟一来就闹鬼了?

    仗着自己还没被发现,她躲在树后面,以静待动,侧耳听着屋那边的动静。

    等了许久,仍没声响,亦欢终于按捺不住,她料想那东西应该出了屋,于是小心翼翼地从树后探出一个纸角,朝屋门口望去。

    这一望,她呆住了。

    屋门口的石板上确实站着个东西,不对,是站着个男子。

    他一袭梨花白的长袍着身,站在满地月光之上,身形和长相并不是亦欢想象中的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相反地,这是一位非常好看的玉面郎君,是亦欢来到白雪坳后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

    男子像是一直在等她自己出来,此刻见她探头,向她微微一笑。亦欢晃眼望去,觉得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好看得仿佛月辉荡出的涟漪。

    “不过来向恩人道谢么,姑娘?”男子的声音很温和,可不知为何亦欢却听出些许疲惫。

    亦欢没有因为被看穿身份而惊讶,直觉告诉她这男子定不是普通人。觉出对方没有恶意,她便大大方方地从树后飘了出来。

    “亦欢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她真诚道。

    男子看着她那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的原身,眼神有些复杂,唇边却是挂着浅淡的笑意:“我叫符霄,年纪大约比你虚长些,往后你可以叫我‘符哥’。”

    亦欢心直口快:“呃,听这意思,公子与我,以后还会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