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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刺目的美玉,邢夫人突然有一种把控不了的无力之感,心蓦得紧张的跳动起来,那我儿怎么办?

    乌同却被公子无夏笑容骇得大惊,刚才还纳闷公子为何不为自己辨解,为何不求晋候相信?原来……原来……他……有备而来,怎么会这样……

    看向地上的碎玉,这是用计从公子无夏手中骗过来故意摔碎的美玉,他要在晋候到来时演出一场戏,好让晋候在盛怒之下剥了他的太子之位,刚才差点就成了,差点就……

    乌同和邢夫人的目光不期然而遇,又蓦得离开,这场阴谋流产了。

    公子无夏扔了手中的碎玉,“啐——”清脆一声,本就是碎的玉落下之后又碎了几瓣。

    清脆的声音刺得众人耳膜发颤,至于是惊还是骇,那就不得而知了,公子无夏的目光掠过乌同时,让他颤抖不已。

    公子无夏双手托着美玉,半跪而下,“父候,这是儿臣献给你的美玉,请接受儿臣的一片心意。”

    晋候身边的宫仆看了看晋候,可是他的主人什么反应也没,他不知该如何。

    公子无夏目光扫过去,宫仆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双手接过了美玉。

    “父候,府里还有事要处理且退了。”公子无夏揖礼后转身而出。

    出了宫殿,公子抬头看天,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再也不是那个青涩少年,不是那个不能为一碗有毒膳食辨白的势单少年。

    公子无夏双手背后,低头踽踽独行,他知道,孩提时代,那个曾如高山般伟岸的父亲,随着母亲的逝去而消失不见,直到刚才他才发现,原来他只到自己的耳际。

    耳际啊!公子无夏抬头,原以为父是高山能遮风挡雨,没想到,人生最大的风雨竟来自于此,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宫殿,就算风雨兼程,吾亦不惧!

    宫殿内,风流成性、嗜美人为隐的晋候看着美玉呆了呆,突然挥开衣袖,双手背后跨步而出。

    “候爷——候爷——”邢夫人莲步紧追。

    “不要跟着吾,吾要会美人。”

    “候爷……”

    晋候消失在邢夫人的眼际。

    当所有的人都走了后,乌同拖着浑身发瘫的身体抱着邢夫人的双腿叫道:“夫人,救我,救我……”

    邢夫人仿佛定神一般久久没有动。

    “夫人……夫人,公子他对自己被污陷的事只字不提,这是要小的命啊!”

    乌同不停的叫唤着,终于把楞神中的邢夫人叫醒了,只见她眯眼低头看向跪瘫在地上的粉面男人,“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嘛,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主公吗?”

    “夫人,夫人,小人不怕明的,就怕公子无夏来暗手啊。”

    “哈哈……”邢夫人突然大笑起来。

    “夫……夫人……”乌同被尖锐的笑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哈哈……哈哈……”邢夫人突然收回笑容,再次垂下眼,“起来吧!”

    “夫人救我!”

    邢夫人勾嘴一笑:“当然要救你。”

    “夫人——”乌同高兴的立起身,“夫人——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欣喜的他并没有发现邢夫人那眼角梢处的精光。

    出宫殿,马车等在门口,里二和十竹伺候主人上了马车,“外面情形怎么样?”

    “禀主人,小的还没有出手,许……已经下手换了儿歌。”

    公子无夏眯眼看了看远方,远方仿佛不再孤独遥远:“做掉乌同。”

    “主人……”十竹抿嘴说道:“直接干掉吗?”

    正在上马车的公子无夏顿了一下,转头道,“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小儿卖履之事。”

    “公子何意!”

    “不忙出手,我们先回去。”

    “诺,公子。”

    马车嘚嘚走在翼都大街上,冬日的傍晚寒意浸人,人们步履匆匆纷纷朝家赶,偶尔有调皮的小孩在街道上乱窜,他们一边抹鼻涕一边不忘儿歌:“和田美玉,玉美和气,增吾公子,公子不藏,敬于吾候……”

    马车内的公子听后莞尔一笑,“人呢?”

    “禀公子,正在和贵人们做生意。”

    公子摇头:“小儿喜币。”

    “公子,禾庶士更喜金子,她见到金子恨不得都吃到肚里。”

    公子无夏斜了眼里二,他惊得连忙缩头避到角落了。

    公子却眯上眼假寐,如果是小儿,她会如何不动声色的除掉乌同呢?这个既是父候宠臣又是邢夫人得力干将的小人,他早就想找机会干掉他了,居然明目张胆的构陷吾,当吾是什么……

    公子无夏周身寒意骤起。

    从食肆出来,夕阳已经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些,才走几步,天色摸摸黑了。

    路四驾着骡车已经到了前门,“主人……”

    姜美初搓着手道:“真冷啊,赶紧回家!”

    “唯,主人!”路四注意到主人的口误了,但他没有提醒,心道,我们家美姬说不定就成了公子府的女主人了,岂不是就是她的家。

    田二和壮三等人上了另一辆骡车,上车后,田二要驾车,壮三说:“道路我比你熟,我来。”

    田二想想对,“那就辛苦三弟了。”

    “二哥客气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正穿过翼都的市坊街道,本就不太热闹的市坊显得更冷清了,田二问了句:“坊门是不是关了?”

    壮三点头,“是要关了,我得快点了。”他拉起牵绳准备加速,突然有两人从街角横冲过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这两头能被骡子撞伤。

    壮三稳定车后,从驾座上跳下来,“你干嘛呢?”

    两个横冲街道的人自知理亏,一直用袖子捂着脸,不敢示人,“唯……唯……”

    ……

    姜美初坐在后面马车内,揭起车帘细心看了看他们,穿着打扮好像就是一般市井小商贩,神色紧张不安也不似作伪,便叫道:“壮三哥,人伤了没有?”

    “没伤到。”壮三回道。

    “那就走吧。”

    “唯,主人。”

    听到壮三和主人的对话,其中一个掩面之人放下衣袖,“我好像见过你?”

    壮三别了对方一眼,“我天天在市坊里转悠,见过我的人多得去了。”

    “你是那个喜欢用布币买稀奇事之人?”

    夜色中,壮三吃不准对方什么来路,含糊其词的反问:“你不走,挡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男人跟没听到壮三的话似,连忙扯掉另一个人的衣袖:“瓦子,瓦子,或许我们也可以用他的方法打听侠客。”

    掩面的男子放下衣袖恍悟般说道:“唯,太好了,找到方法了,我这就回去跟家姊说。”

    “唯”

    两个男人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找侠客?干嘛,杀人?为何要杀人?报仇血恨?什么样的血恨?无聊的姜美初像看电视剧般瞎想了一通。

    准备驾马车的壮三却发现了主人的好奇心,走到她马车前,“主人,要不要小的打探一番。”

    姜美初笑,“遇到了就打听打听,遇不到就算了。”

    “唯,主人!”

    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谁能知道蝴蝶扇动的翅膀会掀起狂风巨浪呢?

    回到公子府,里二照例等在姜美初必经的路口,路四等人也不多言,该干嘛干嘛去了。

    姜美初跟着里二到公子书房,边走边问,“公子吃了吗?”

    里二摇头,“没呢!”

    姜美初摇头,“你们家公子本就有点胃疼,老是这样不行啊!”

    里二撅嘴,“许美姬,既然知道公子胃疼,你干脆换回女装,在公子身边伺候得了,省得天天往外边跑,还要公子等你。”

    姜美初转头瞪眼,“里二哥,你刚才说什么?”

    挑着灯笼的里二看到这样的许美姬连忙避开了,“小的什么也没说。”

    “哼……”姜美初再次瞪了一肯里二,“带路。”

    “你不是认……”

    “嗯……”

    “知道了!”

    姜美初带着气进了公子书房,刚推开移门,就听到了水烧开的咕噜声,“咦,公子你已经烧上啦!”

    公子无夏坐在小桌子边上,正在往铜锅内放羊肉片,“回来啦!”

    “是,公子!”姜美初顺手把门关上了,暖和气一下起上来了,“哇,好暖和。”

    “坐吧。”

    “咦,公子,这小桌子做得不错啊!”

    公子无夏嘴角微漾:“看看我做的火锅怎么样?”

    看着一桌子菜,有荤有素,羊肉片、猪肉片、牛骨、腐竹,豆腐、菘菜等真是丰盛极了。

    姜美初坐到桌边,双手托腮,看着笑意不断的公子,说道:“公子,你成了?”

    正在烫菜的公子‘嗯’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

    “四两拔了千斤,”

    “嘻嘻,公子威武。”

    听到小女人的马屁,公子无夏放下手中的筷子,垂眼道:“公子不威武。”

    “不,公子,你在我心目中是最威武的。”

    公子无夏抬头,“我突然找到了面对他们的方法。”

    姜美初想也不想就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谁,“那祝贺公子。”

    “那倒不必,你未进门之前,吾一直在想,吾除了无惧之外,现在多了一个无愧。”

    姜美初没听懂,或许他要得不是自己听懂,只要自己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微笑点点头,“恭喜公子的人生又晋了一级。”

    “小儿调皮。”

    “嘻嘻,公子,小儿肚子快饿扁了。”

    公子无夏睥睨:“那还不拿筷子。”

    “是,公子!”

    十竹把宫中的情况跟大夫陈阳讲了,他眉开眼笑:“这么说不再以沉默抵抗主公了?”

    十竹点头,“嗯!”

    陈阳欣慰般捋须,“公子终于成长了。”

    十竹道:“公子准备干掉主公的宠臣乌同。”